第十七章 長夜無際(第3/10頁)

正想著趙芬芳,趙芬芳的電話又打來了,口氣已不對頭了:“金總嗎?你現在在哪裏?”

金啟明看著電腦,信口胡說道:“哦,趙市長,我在路上,正開車去省城……”

趙芬芳厲聲道:“金啟明,你不要給我胡說八道!我打的是你辦公室的座機!”

金啟明這才明白過來,忙道:“我……我這不是馬上要……要走嗎?!”

趙芬芳顧不上生氣了,緩和了一下口氣,好言好語道:“金啟明,你先不要走,你可能也知道了,肖兵他們的事麻煩大了,請你馬上到歐洲大酒店來一趟,我們碰頭商量一下!”

金啟明益發不願去了,推辭道:“趙市長,我真去不了,省城一個朋友等著我呢!”

趙芬芳在電話裏叫了起來:“金啟明,我告訴你:如果我被雙規了,你也逃不掉!”

金啟明仍是裝糊塗:“趙市長,這……這都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被雙規呢?”

趙芬芳幾乎是在吼:“我剛和北京通過電話,肖兵是……是個政治詐騙犯!”

金啟明心一狠,淡然說了句:“哦,這麽說,我真得去報案了!”說罷,放下了電話。

是不是真的去報案?向誰報案?如果去報案,會不會自投羅網呢?這得好好想想。

真不是一次愉快的回憶。自從劉重天帶著專案組開進鏡州,他的麻煩就沒完沒了,先是因為白可樹的問題,一次次被專案組辦案人員找去談話;嗣後,又因為齊小艷的問題暗中被趙芬芳盯著不放;如果趙芬芳被雙規,會不會供出他手下人幹的那些勾當?吉向東畢竟什麽都向趙芬芳說了,——吉向東這個無恥的政治小人不但賣了他和金字塔,實際上也賣了他自己。

然而,細想想,倒也沒什麽可怕的,不論吉向東向趙芬芳說了什麽,都是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只能理解為誹謗。他們惟一能抓住證據的,就是私藏齊小艷。這也沒什麽了不起,齊小艷不是罪犯,他和金字塔都沒看到通緝令嘛,況且又是齊小艷主動逃出來的,是吉向東送到他朋友的山莊去的,他出於對一個老市委書記的同情和支持,當然要保護一下,人總要講點感情嘛。這事傳到齊全盛那裏,沒準會成為他又一次買進齊全盛的機會。至於齊小艷被王國昌威逼著跳下山崖,那也是王國昌的事,根本涉及不到他,境外黑社會組織指揮的犯罪活動,與他何幹?

是的,一切全在精密的計劃之中,從境外到境內,從省城到鏡州,一層層保護網在實施行動時就事先設立起來了,迄今為止,他的手上沒沾一滴血,清白得如同天使,誰敢指責他進行了有組織的黑社會犯罪活動?誰敢?!他金啟明仍然是鏡州市人大代表,著名民營企業家。

更重要的是,金字塔集團和權力結合的基礎遠沒被動搖,叛賣了這個集團的畢竟只有一個吉向東,集團培養的其他幹部還在各自的崗位上為集團爭取著最大利益,——就在劉重天一手策劃公安武警突襲山莊時,仍有集團培養的幹部冒著風險送出了這一信息,這不是很讓人聊以自慰嗎?這場風暴過後,鏡州還將是過去那個鏡州,殺了一個白可樹,新的白可樹還會頂上來;倒下一個趙芬芳,還會有新的趙芬芳爬起來;金字塔集團巨大的財富仍將不斷收購權力,炒賣權力,創造一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良好局面。只要這種政治體制不進行徹底的改革,所謂的腐敗問題就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他和他的金字塔集團就將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當然,這一次的演出看來是要結束了,趙芬芳可能要出事。但是,誰也不能否認劇情的精彩,金錢又一次創造了奇跡!誰能想得到呢?在專案組大兵壓境,白可樹、林一達十幾個貪官落入法網的時候,在劉重天高張反腐大旗,磨刀霍霍的時候,趙芬芳竟在風雨中被培養成了金字塔集團的高級幹部!如果肖兵不是騙子,如果肖兵的許諾是真的,如果齊全盛和劉重天不在政治上意外地合流,如果齊全盛也被省委雙規,並進而產生怨恨死死咬住劉重天,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大廝殺,如果劉重天公報私仇扶趙滅齊,如果塗老板手下的馬崽們再幹得漂亮些,本來可以不這樣結束!天哪,他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多麽好的劇本啊,他們偏偏不這樣演出!

金啟明用一聲深長的嘆息,為自己的好劇本打上了最後一個句號。

夜裏十點多,已是心靜如水的金啟明摸起電話,要他的首席法律顧問來一下。

等候法律顧問時,金啟明用電子炸彈炸毀了電腦裏的模擬政治股市,刪除了一切和這場政治風波有關的資料,又對只有自己掌握的秘密档案做了最後一遍處理。

金字塔集團首席法律顧問劉大律師走進門時,金啟明已在平心靜氣開支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