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於華北頗為不安地看著躺在病床上掛水的趙安邦,一臉真誠的歉意,“抱歉啊,安邦,我真不知你病得這麽厲害!聽劉艷說,你這幾天一直高燒不斷啊?”

趙安邦在秘書的幫助下,努力坐了起來,“聽她瞎叨嘮,不就是感冒嘛!”

於華北說:“那你今天還出去啊?剛才在門口見你,我就覺得不太對勁!”

趙安邦自嘲道:“有啥辦法,重大傳統節日,我總不能一直稱病不和群眾見面吧?我在電視裏露露面,對安定團結有好處,起碼證明還沒被上面帶走嘛!”

於華北心中有數,說:“安邦,你是不是想多了?錢惠人的案子和你有啥關系?不是你和寧川的同志最早發現了問題,這個案子也許我們還辦不下來呢!在前陣子的紀檢監察工作會上我可說了啊,拿下錢惠人,首功是你趙省長的!”

趙安邦苦笑起來,“哎,哎,老於,你就饒了我吧,這話可別再說了!”

於華北知道這位省長同志顧慮什麽,“好,好,不說就不說!安邦,你也別多想這事了,先好好養病,有些事情,等你病好後再聊吧!”說罷,起身要走。

趙安邦卻沒讓他走,“哎,老於,你別走啊,我不至於病成這樣!你不是要和我說文山嗎?那就說吧,方正剛他們又給你這省委領導同志灌啥迷魂湯了?”

於華北看了趙安邦一眼,不無關切地問:“安邦,你這身體吃得消嗎?”

趙安邦說:“老於,我沒這麽嬌貴,你老兄也別怕,我這感冒不傳染!”

於華北重又在床前坐下了,“啥迷魂湯?他們誰敢給我灌迷魂湯?安邦,我可是親眼看到了文山經濟發動機啟動的情形,氣勢真像當年寧川的大開發呀!”

趙安邦似笑非笑地說:“是嗎?寧川搞大開發可是你老兄帶人查處過的!”

於華北沒介意,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了!再說,那也不是我想查,是當時的省委要查嘛,姓社姓資吵得那麽兇,省委頂不住嘛,把我和方正剛都架在火上了!哎,安邦,這麽多年了,你還記著呢?”說著,給趙安邦掖了掖被角。

趙安邦譏諷說:“老於,當年架在火上的是你呀?是我,是白天明,你和方正剛這幫同志可是燒火的,差點沒把我和白天明燒焦了!哎,你不還慫恿方正剛給我們上過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的大課嗎?什麽數理經濟學,坎托洛維奇……”

於華北像似突然想了起來,“對了,我咋聽說你對小方做市長不滿意啊?”

趙安邦道:“我有什麽滿意不滿意的?公推公選的結果,就得認嘛!”停了一下,又說,“方正剛趕上了這趟加班車嘛,不是公推公選,只怕他也上不來!”

於華北心想:這倒是實話,如果還是省委常委會上定,你這省長同志就得反對!方正剛參加省委調查組,查處過你,你就對人家耿耿於懷。方正剛心裏也挺有數,出任文山代市長後有些忐忑不安,一再要他老領導幫幫忙,做做趙安邦的工作。小夥子在他面前把話說白了:沒有趙安邦的支持,他這文山市長沒法幹。

趙安邦倒也坦誠,沉默了一會兒,又說:“老於,實話告訴你,我沒投小方的票,我看好的那位經委副主任沒能通過答辯,進入前兩名,我就被迫棄權了!”

於華北不禁一怔:趙安邦真是官場另類,不給人家投票的事只有他敢公開說。不過,既然這位省長敢在他面前說,也證明了一種態度,看來過去的真沒過去。便也不客氣地說:“民主投票選市長,你省長竟然棄權,這也算一絕了吧?”

趙安邦說:“我不棄權怎麽辦?你們端上桌的就這倆桃核,我不吃還不行嗎?!”話一出口,又發現不對頭,忙往回收,“哦,這比喻不恰當,我收回!”

於華北笑了,“安邦,這話你可收不回了,這說明你對小方是有成見嘛!”

趙安邦顯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老於,你別誤會,過去的都過去了,我是覺得方正剛不太適宜在塊塊上主持工作!這位同志你清楚嘛,在條條裏呆的時間比較長,頭腦靈活,能吹會侃,可卻不太務實,省級機關出了名的方克思嘛!”

於華北有些不悅,“安邦,你這陣子去沒去過文山啊?文山工業新區那片廠房高爐可不是吹出來的!過去方正剛是沒機會上到這種幹實事的位置上來嘛!”

趙安邦辯駁道:“咋就沒給他幹實事的機會?老於,一九九七年我們不是安排他到金川縣當過縣長嗎?結果呢,下去還不到一年,整個縣委班子聯名告他!”

於華北本來不想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和趙安邦發生爭論,可實在有些忍不住了,“哎,安邦,一九九七年你是不是也有些片面了?只聽一面之詞就做了個重要批示,搞得我們都不好說話了!你是不是也該改變一下對人家小方的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