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國家的名義(第5/9頁)

這下子黃國秀激動起來:“趙書記,這可太好了,其實早就該這麽辦了!王長恭上次來長山時,我還和王長恭說過:長山南部煤田失業礦工家庭的普遍貧困有特殊性,是我們的產業結構調整和關井破產造成的,貧困人口又很集中,潛在的危機就超過了一般的城市貧困家庭。我們就是從安定團結的大局出發,也必須優先考慮!可王長恭沒當回事,上完報紙,上完電視,只給了一百萬就應付過去了!”

趙培鈞挺客觀地說:“國秀同志,這倒不好怪王長恭,盡管王長恭腐敗掉了,馬上要開庭公審,可我們還是要實事求是!我省欠發達,財政很緊張,這次是停了省委宿舍區的二期工程,才擠出了點錢,當時王長恭能批一百萬也不錯了!”

葉子菁附和說:“是的,是的,趙書記,這我們也必須實事求是嘛!”

趙培鈞又說:“實事求是地說,王長恭在這個問題上是動了些腦子的,在省委常委會上提出一個方案:將來長山礦務集團搞股份制改造時,拿出一部分股份劃入社保基金,我和劉省長覺得是個好思路。另外,朝陽同志還提出,可以考慮由政府出資買下一些公益性崗位,變生活保障為職業保障。我這次暗訪時了解了一下,失業下崗的礦工同志們都很樂意啊,說是只要代交養老保險,每月二三百元就成!”

黃國秀更興奮了:“趙書記,那我們就這麽辦起來嘛,春節過後就試點!”

趙培鈞應道:“可以,就在你們長山先搞試點!”指點著黃國秀,又批評說,“你這個破產書記以後也要多動動腦子啊,不能滿足於當討債鬼嘛,見誰賴誰!”

這批評不無道理,黃國秀挺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是的,趙書記!”

葉子菁插上來說:“趙書記,你不知道,我家老黃不但是討債鬼,急起來時就像瘋狗啊,逮著誰咬誰,連我也被他咬過哩!不過,老黃也真是太不容易了!”

趙培鈞這才說起了葉子菁,說得很動感情:“子菁同志,國秀同志這個破產書記當得不容易,你這個檢察長當得就更不容易了!王長恭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還是‘八一三’事故處理領導小組組長,又是從長山上去的幹部,在長山的關系盤根錯節,你辦案的難度和壓力可想而知。可你這個檢察長有立場,有原則啊,只唯法,只唯實,忍辱負重,千難萬難,到底把案子辦下來了,也讓王長恭這個腐敗分子徹底暴露了!我和省委要向最高人民檢察院為你和長山市人民檢察院請功哩!”

黃國秀聽得這話又有些沖動,似乎想說什麽,卻被葉子菁的眼色制止了。

趙培鈞是個明白人,馬上笑了:“國秀同志,你又想說什麽啊?是不是想說:既然我知道咱們的女檢察長這麽難,為什麽早不把王長恭拿下來?是不是啊?”

其實,這話不但是黃國秀想說的,也是葉子菁想說卻不便說的。

趙培鈞自問自答道:“王長恭問題的暴露有一個過程,中央和省委對王長恭的認識也有一個過程,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和省委不能僅憑社會上的議論就隨便向中央建議撤換一個副省級領導幹部。子菁同志,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葉子菁想想也是:別說趙培鈞和省委,她和檢察院不也是到最後一分鐘都懸著心嗎?沒從周秀麗租用的保險箱裏找到王長恭的假護照之前,誰敢認定王長恭是個犯罪分子?於是便懇切地道:“趙書記,確實是這個道理!不瞞您說,當我們的反貪局長從廣州給我打電話匯報時,我一顆心都提到了喉嚨口上,就怕搞錯了!”

趙培鈞愈發動情,拉著葉子菁的手說:“子菁同志,你真了不起啊!你的事跡我過去不太清楚,王長恭不可能向我匯報你的事跡。我是最近才聽省檢察院丁檢察長和省政法委的同志們介紹的:那天夜裏在加油站,面對蘇阿福的槍口、炸藥,情況那麽危險,那麽緊急,你挺身而出,化解了一場災難,有勇有謀啊!哦,對了,怎麽聽說你還在我們的法庭門口被壞人刺了一刀?兇手現在抓住沒有啊?”

葉子菁苦笑道:“聽刑警支隊同志說,前天抓到了,簡直讓人難以置信:竟是一個外地民工,和‘八一三’大案沒任何關系,有人給了他一千塊錢,他為了這一千塊錢就捅了我一刀!幕後指使人到底沒找到,那個民工是在街頭認識指使人的!”

趙培鈞一聲嘆息:“子菁同志,讓你受委屈了,真不該讓你流淚又流血啊!”

葉子菁心裏一熱,眼睛濕潤了:“趙書記,有您這句話,我……我就知足了!”

趙培鈞卻搖起了頭:“這麽容易滿足啊?沒這麽簡單吧?子菁同志,今天我到這裏來,就是想聽你訴訴苦,甚至聽你罵罵娘!說吧,有苦訴苦,有冤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