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國家的名義(第3/9頁)

葉子菁看得出,陳波對她內心有愧,千方百計想討她的好,便也同意了。

陳波倒也雷厲風行,當天晚上就在法院和有關部門的配合下采取了行動,在方清明家裏把方清明抓個正著,不但當場查到了那封匿名信的底稿和部分復印好的小傳單,還找到了一堆尚未寄出的匿名告狀信。其中有一封是告唐朝陽和林永強的,說唐朝陽和林永強二人相互勾結,幹擾辦案,拼命包庇腐敗分子周秀麗。還有一封信是告陳漢傑和葉子菁的,像寫了一大半,還沒最後寫完。信的內容很荒唐,說陳漢傑長期以來和葉子菁有不正當男女關系,並為他親眼所見:某年某月某日,在市委辦公室,他按周秀麗的指示去給市委書記陳漢傑送城管委的匯報材料,正見著陳漢傑摟著葉子菁幹那種傷風敗俗的事,接下來是不堪入目的細節描述,還引用了毛主席語錄:假的就是假的,偽裝應當剝去,現在是剝開葉子菁畫皮的時候了……

看著面前這一堆匿名信,尤其是看完那封關於她和陳漢傑亂搞男女關系的匿名信,葉子菁反而不怎麽氣了,倒是懷疑起了方清明的精神是否還正常。如果方清明精神還正常的話,就不可能像瘋狗一樣這麽四處亂咬人,逮著誰咬誰。更不可能幻想出她和陳漢傑在市委辦公室裏開著門做這種事,就算誣陷也誣陷得大失水準了。

於是,葉子菁提醒陳波說:“陳檢,方清明精神是不是有問題啊?我建議你們把方清明送到市精神病院檢查一下,如果沒病就收監,有病還是要給他治病!”

陳波根本不相信方清明會有什麽精神病:“葉檢,你看看他寫的這堆東西,思路清晰,條理清楚,哪會有精神病啊?我看一般的作家記者只怕也寫不出來!”

葉子菁嘆息說:“還是送他去檢查一下吧!精神病有多種類型,偏執狂就是一種,方清明現在的表現很像這種偏執狂患者!你看看這些信,啊?滿嘴文革語言,引用了這麽多毛主席語錄。哦,對了,還有,直到現在他還死咬著放火不放嘛!”

這無意中的一句話,卻讓陳波敏感了,陳波怔了一下,婉轉地道:“葉檢,當初在討論火災定性的檢委會上,我……我可是按你的要求,才提了不同意見啊!”

葉子菁發現陳波誤會了,忙笑道:“哎,陳檢啊,又重提當初幹什麽啊?這件事我並沒批評過你嘛,有不同意見和看法很正常,我最初不也以為是放火嗎?!”

本來,葉子菁倒是想和陳波談談王長恭私下對他的許諾,和搜查周秀麗那夜的電話,可話到嘴邊還是沒說。面前這位副檢察長本質上不是王長恭這類野心家,只要沒有大的政治風浪,不涉及他個人重大利益,平時幹起工作應當說還是不錯的。

葉子菁便又和陳波談起了仍在停著的檢察大樓,要陳波再去市財政局交涉。

陳波搓著手說:“葉檢,這事恐怕得你親自出面了!我幾次請湯局長吃飯,湯局長都不答應,說是要廉政!如果你能出面請他一下,也……也許他會給面子!”

葉子菁不無悲哀地想:現在連伍成義都變成了這種樣子,和人家財政局湯局長還有什麽好說的呢?你公事公辦,把人家親弟弟辦了,還不準人家有情緒?只得苦笑道:“行,陳檢,只要湯局長能來,你就安排吧,該花的錢就花,別廉政了!”

五十九

對王長恭的公審近在眼前了,雖然具體的日子還沒敲死,但大體定下來了:根據省委的要求和最近召開的省政法工作會議精神,王長恭重大受賄瀆職案必須在二○○二年春節前開庭,和南坪市市委書記賣官案以及省城一樁重大經濟犯罪案件同時審理,以期在客觀上形成一種法律威懾的合力。對王長恭的公審地點也定下來了,還是在長山市政府的人民舞台,旁聽人數控制在八百人之內。市政法委田書記在公檢法三家的碰頭會上布置工作時說得很清楚:現在離春節還有半個月,只要省城和南坪兩家準備停當,我們長山隨時有可能開庭公審王長恭。還著重說了,省委書記趙培鈞有指示,長山這邊對王長恭的公審是重頭戲,一定要唱好!

讓葉子菁沒想到的是,就在公審前的一個晚上,省委書記趙培鈞只帶著一個秘書和一個司機,開著一部吉普車,悄悄從省城趕到長山市來了。去過南部幾個破產煤礦後,突然來到了葉子菁家,把正吃晚飯的葉子菁和黃國秀都嚇了一大跳。

門鈴響起時,是葉子菁去開的門。葉子菁開門一看,面前站著一個穿舊皮夾克的男人,覺得有些面熟,還以為是某位來找黃國秀的煤礦基層幹部。倒是黃國秀眼神好,放下手上的飯碗,喊了聲“這不是省委趙書記嗎?”葉子菁才恍然大悟:這個笑呵呵站在她面前的其貌不揚的男人竟然是中共孜江省委書記趙培鈞,她經常在孜江新聞裏見到的!電視新聞裏的趙培鈞西裝革履,出現在哪裏都前呼後擁,不論說什麽都是重要指示。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分明孤身一人,衣著隨便得近乎邋遢,來敲門時連司機、秘書都沒帶,也難怪葉子菁不敢認。後來才知道,趙培鈞這次就是要搞暗訪,不論走到哪裏都要求司機和秘書遠遠躲在吉普車裏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