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水漲船高(第5/12頁)

林永強給葉子菁掖了掖被角:“算了,不說了,你已經受傷躺在病床上了!”

葉子菁說:“林市長,你不說我也知道,有人說我公報私仇,是不是?”

林永強這才郁郁道:“不止這些啊,話多著呢!你過去不是說過麽?不能用無辜者的血染自己的紅頂子,現在有人說:那也不能用改革者的血,自己同志的血去染紅頂子啊!還有人明說了,你是要用周秀麗同志的血去染自己的紅頂子了!”

葉子菁火了:“誰這麽胡說八道啊?周秀麗是誰的同志?什麽時候又成改革者了?林市長,我不否認周秀麗任城管委主任期間做過好事,當年的張子善、劉青山在戰場上立過大功,不是照樣判了死刑嗎?‘殺了張子善、劉青山,挽救了兩萬,甚至二十萬幹部!’這是毛澤東的評價!所以,林市長,我不隱瞞,我們長山檢察院抗訴的量刑建議就是要判周秀麗死刑,就是要警示那些敢於瀆職、濫用職權的犯罪分子!周秀麗受賄情節非常惡劣,受賄造成的後果也極其嚴重,大家都知道的,致使‘八一三’大火的死亡人數急劇增加,這是無法否認的血淋淋的事實!”

說到最後,葉子菁已有些氣短聲弱了,眼裏浮出了閃亮的淚光。

林永強勸道:“葉檢,不要這麽沖動,這對你養傷不利!有些話我今天本來不想說,可我真不願看著你進一步激化矛盾,也怕傷了一些幹部的心!子菁同志,不能太理想化啊,我們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你的原則性、高尚情操和道德勇氣,都讓我敬佩,但我也不能不提醒你:必須面對現實啊,你冷靜地想一想,如果你們檢察院的抗訴成功了,周秀麗真被判了死刑,我們長山的幹部們會怎麽想啊,啊?”

葉子菁說:“林市長,誰怎麽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敢瀆職。您別把我想得多高尚,也別說敬佩,我承受不起,真的!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在履行職責罷了!”嘆了口氣,又懇切地說,“林市長,我不知道您今天說的是您個人的意思,還是哪位領導同志的意思?但我知道王長恭同志的態度,自從案子涉及到周秀麗,王長恭同志就一直在幹涉。可我硬著頭皮挺過來了,也因此得罪長恭同志了!”

林永強苦笑道:“子菁同志,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也坦率地告訴你:你得罪的不是一個王省長啊,還有一大批幹部,甚至可以說是長山的一個官員階層啊!”

葉子菁不由激動起來:“是的,林市長,這是事實,我已經躺在這裏了嘛!昨天伍成義找我了解情況時,我還向伍成義說:兇手線索不要在受害者家屬中找,受害者家屬就是對判決有些不理解也下不了這種毒手!兇手要在那些瀆職單位或個人身上找,就是你說的那個腐敗官員的階層!我很清楚,我得罪了他們了,可我不敢得罪法律,不敢得罪我們廣大老百姓,不敢得罪一個法律工作者的良心!”

畢竟是來看望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因公負傷的女檢察長,林永強雖說心裏極為不滿,卻也不好像打招呼會議那樣大發市長的脾氣,談話就這麽不冷不熱地結束了。

當晚,陳漢傑趕來看望葉子菁。葉子菁將情況和陳漢傑說了,覺得很奇怪:已經到這種時候了,這位市長大人怎麽還敢這麽公開為周秀麗說話,為她做工作?

陳漢傑經驗豐富,深思熟慮說:“子菁啊,其實這並不奇怪!案子已經判完了嘛,幹部處理也要開始了,也許就是這幾天的事,省裏傳過來的消息不少。微妙的是,王長恭還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仍然做著事故處理領導小組組長。在長山幹部的處理上既有建議權,又有很重要的一票。林永強當然要看王長恭的臉色,繼續討好王長恭嘛!我看林永強今天說的這些話,很可能都是王長恭的意思喲!”

葉子菁不解地問:“這個滑頭市長就不怕王長恭以後倒台連累他嗎?”

陳漢傑笑道:“連累什麽?就許你們檢察機關的抗訴,不許人家發表不同意見啊?法院不就判了周秀麗十五年嘛,這就是法院的看法嘛,很正常嘛!”略一沉思,又說,“我看,得提醒朝陽同志小心了,搞不好朝陽同志要吃大虧啊!”

葉子菁警覺起來:“朝陽同志要吃大虧?老書記,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陳漢傑判斷說:“林永強這麽賣身投靠,人家長恭同志心裏能沒數?拿處理意見時能虧了他嗎?朝陽同志堅持原則,一直不願把你葉檢撤下來,支持你們獨立辦案,王長恭能不乘機報復?甚至有可能找借口撤了朝陽同志的市委書記職務!”

葉子菁心裏一驚:如果事情真是這樣,唐朝陽堅持這個原則就太不容易了!可心裏仍不太相信:“王長恭當真有這麽大的能耐?省委和趙培鈞同志就會聽他的?當真沒有公道和正義了?老書記,你估計唐書記被撤職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