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假設

“先從這座小屋說起吧。”陸先生說道,屈指輕敲桌面,餐廳裏此時安靜得只能聽見燭油爆開的輕響。

“記憶裏這裏一直是我的居所,我看著它建起來,每一件家具都由我親手購置。照理來說我應該熟悉它的每一個角落,但是實際上,它卻有著許多我根本不知道的蹊蹺細節。”

陸先生閉了閉眼睛,回想著這幾天發現的有問題的地方。

“一樓廚房儲物櫃的最底下一層有著一具女人的骸骨,且不說那具骸骨為什麽在即便處於冬天溫度也算不上低的廚房裏卻沒有腐爛,它會留在儲物櫃裏那麽年本就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

“這具屍體生前死後都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其他的屍體都被拋入了山縫,為什麽她就留在小屋裏呢?這座房子隔音效果很不高,即便墻壁和玻璃都很厚,我在屋外靠近廚房的窗戶時還是能隱約聽見廚房裏的聲音。這些年來她在儲物櫃裏頭一直沒有說過話,為什麽今年出了聲?”

“客廳裏的自鳴鐘已經擺了很多年了,它的年齡遠比我放在臥室裏頭的保險箱要大。我能肯定保險箱的密碼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但是修理自鳴鐘的時候,在鐘聲敲響時我將指針往回撥後,烏鴉的嘴裏竟然掉下來一個寫著保險箱密碼的紙團。那個密碼是誰寫下來的,那個紙團是誰放進去的,這條密碼又是要給誰的?”

“小屋裏頭的房門用的是同一把鎖,可以用一把通用鑰匙打開。通用鑰匙一共有兩把,我現在使用的是備用的鑰匙,另一把很多年前就不見了。就在幾天前我找到了它,它和儲物櫃裏的骸骨放在一起,可以想象儲物櫃裏的女人在‘我’沒有留意的時候把鑰匙偷走了,結果因為‘我’從外面鎖上櫃門導致她餓死在櫃子裏。

“重新找回那把鑰匙後我一直貼身放著,但是它沒過多久就又一次不見了。我原來想過它可能是在我外出前往山縫的那個晚上不小心掉落了,可是我的衣袋明明很深,在這幾天我都沒有做什麽大幅度動作的情況下,它是怎麽不見的呢?

“好像那把鑰匙無論如何都不會留在我的手裏,即使我暫時找回了它,它也會很快逃掉。”

“說完了一樓,再來說說二樓。我在二樓的書房裏頭找到了一本筆記,我想不明白它是怎麽在我經常打掃衛生,無聊的時候看書度日的情況下待在那兒那麽多年都沒有被我發現的,上面又剛巧是一個受害的旅人記下的實錄。我看完那本筆記後就把它放回了原處,而當我第二次尋找它時,筆記已然不見了。”

“我的臥室裏頭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比較特殊的三樣大概是保險箱裏的獵.槍,床底下的鐵錘和床頭櫃中致人昏迷效果過分卓越的糖,這三樣東西乍看上去對我是有利的,但是仔細一想它們都是雙刃劍。

“我晚上睡得很沉這一點應該不難察覺,只要能在我睡著的時候進入我的臥室,這三樣東西完全可以反過來對付我。能在茶裏充分融化的糖可以保證我在睡著的時候即便受到攻擊也無法做出反應,而即便無法得到保險箱裏頭的□□,床底下的鐵錘也能起到很好的致命效果。”

“三樓有一間客房因為窗戶被打破不能住人了,有一些玻璃碎片掉到了床底下,我打掃的時候掃出了一些人骨的碎片。

“用鐵錘砸向人體的時候很容易砸裂骨頭,那些骨頭碎片應該就是那時候掉到床底下的。

“客房的床底比較矮,所以我打掃衛生的時候一般會忽略床底,現在想想,床底下奇怪的骨頭碎片應該能起到不錯的警示作用。”

“另一間客房我還沒有進去看過,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它隔壁的雜貨間裏頭放著的屍體在幾天前的晚上跑了出來,我發現後便將雜貨間鎖住了,但是我今天早上去雜貨間時卻發現門被打開了。這讓我不由得想到了我再次不見的那把鑰匙的去向。”

“還有屋外的凍屍。

“縱使在大雪封山的時候,山縫裏的凍屍絕大多數情況下依舊很安分,只有在晚上我睡著的零點後才敢來敲門誘騙我的客人。

“但是今年,不敢接近小屋的凍屍卻極其活躍,白天出現的血手印是一次,昨晚砸破窗戶進入屋中又是一次。我思考了一下原因,今年和往年沒有什麽大不同,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來了幾位可以死而復生的客人吧。”

陸先生偏過頭看著白逐的眼睛:“你們和其他的客人太不像了。你們也發現了很多異常的地方不是嗎?可是你們看上去並不害怕。”

陸先生補充:“至少不怎麽害怕。”

客人們不知該如何回答。

害怕是肯定有一點害怕的,但是要多害怕也是沒有的,畢竟這只是一個死了後隨時可以重來的遊戲,他們玩的還是簡單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