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瞎幾把猜

陸先生蹭的一下坐了起來,探過身去打開床頭的壁燈。暖黃的光線並不強烈,但足夠讓陸先生確定床上確實只有他一個人。

“白逐?”陸先生喊了一聲。

他環顧四周,自己的臥室就這麽點大,要是有另一個大活人在這兒他不可能看不到。

每一件熟悉的擺設都好端端地待在原地,甚至自鳴鐘散在地上的零件原來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唯獨缺了一個人。

陸先生是被樓上的動靜吵醒時上的樓,凍屍拍打窗戶厲聲尖叫的聲音傳到了樓下,他幾乎一睜眼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從喝退凍屍,到給黑框眼鏡包紮完傷口,前後花費的時間沒有超過半個小時,就是他離開的這短短半個小時裏,白逐不見了。

他必然是醒了。

陸先生想起自己之前推薦白逐吃抽屜裏的糖,又想起白逐之前處於昏睡他根本沒機會解釋自己不是有意的,就覺得眼前發黑。

陸先生下了床,他得快點找到白逐。

他的小屋就這麽點大,除了被他鎖上的雜貨間並沒有危險的地方,但是陸先生擔心白逐一下子想不開跑到屋外。

外頭還下著大雪,貿貿然跑進去無疑是死路一條。即便好運沒有被凍死在屋外,陸先生也不覺得凍屍們也有那麽好心。

已經死掉的人無法接受死亡的現實,早已拋棄為人時的善良。

陸先生把自己的臥室徹底檢查了一遍,確定了白逐沒有藏在衛生間、衣櫃或者是床底後,離開臥室匆匆下樓。

大門並沒有打開過的痕跡。

陸先生放下了心,但沒有再回到臥室,點燃了壁爐的爐火後,就在自己最習慣的那只沙發上坐下。

他在守門。

推己及人,如果他是白逐等人那樣的身份,他也會對小屋的主人充滿戒心。人在恐懼之下能做出毫無理智的事,之前也有過驚懼之中的客人逃出小屋,結果沒跑出百米就因為嚴寒和積雪倒在雪地裏,再也沒能爬起來過的先例。

他守著門的話,好歹白逐只敢藏在小屋裏。

陸先生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讓自己不要太快睡著,他想,還有兩天雪就要停了。

有些事情沒辦法解釋,因為它們都是發生過的事實。

但好在這一個輪回就要結束了。

陸先生看了會兒熊熊燃燒著的明亮的燭火,垂下了眼簾。

……

白逐距離陸先生最近的時候,是在陸先生回到二樓的那會兒。一片漆黑的樓梯間內無法視物,陸先生徑自走回了自己的臥室,卻不知道白逐就在二樓通往一樓的樓梯上,如果有光的話他沒準還能看見白逐未能藏起的大衣的衣角。

白逐是在陸先生走後沒多久醒的。

“糖”的藥效太強,他剛睜眼那會兒頭腦還控制不住地一陣陣發昏。白逐強打起精神爬下了床,穿好衣服鞋子後小心翼翼繞過了地上自鳴鐘的零件,躡手躡腳打開了門,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剛好撞上陸先生跑下樓拿藥。

白逐渾身僵硬木頭似的杵在門口一動都不敢動,手還握在門把上,好在陸先生把藥品放在了客廳,沒有回二樓來。

白逐並不知道陸先生去一樓做什麽,心中只有慶幸。

在這個遊戲裏頭,白逐唯一的,可以毫無保留地信任的人就是他的隊友。他是想上樓去找許延和鐘長雅的,但是陸先生取了藥後就跑去了三樓,白逐沒敢回去。

他也不敢留在二樓,索性賭一把藏在樓梯間,等陸先生離開三樓後再回去。

白逐賭對了,陸先生壓根沒有想到,也沒有注意到樓梯間裏藏了一個人。

趁著陸先生還沒發現自己不見了,白逐脫下鞋子光腳跑去投奔他的隊友,赤腳踩在地上時沒有發出一點動靜,白逐被凍了個透心涼,好在成功和隊友們接頭了。

鐘長雅打開門時的目光是震驚的,眼裏明明白白寫著一句話——你怎麽還活著?

“噓——”白逐示意她小聲,“你就當我死了。”

鐘長雅讓開一條道放白逐過去,聽見門在身後合上的聲音後白逐呼出一口氣,耳畔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白逐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自己有多麽的緊張。

有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要被陸先生逮到了。

鐘長雅放輕了聲音,很直白地問:“你沒死?”

許延湊了過來,看上去也很好奇。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白逐看了眼鐘長雅包著紗布的耳朵,“你耳朵怎麽了?”

“還記得第一晚把我們團滅的那東西麽?”鐘長雅道,“就那東西咬的。”

白逐:“我看我們那屋的窗戶破了個窟窿——”

鐘長雅點點頭:“也是那東西砸的。”

白逐不敢置信:“以前不是還敲門的麽,現在直接非法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