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血肉之軀

王陸並沒有刻意強調,但也沒有刻意掩飾,他的聲音不大,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半空中,阿夏的笑容全然沒有變化,然而在他身旁的靈煙卻分明看到他背在身後的雙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仿佛要握緊拳頭,顯然心中並不平靜。

“廢物,從何談起呢?”小七看得出王陸是有話想說,便非常配合地接了下去。

“身處馭獸宗這種上品宗派,修行超過兩百年也不過金丹中品,不是廢物是什麽?”

小七失笑:“原來是指修為境界不高嘛,你不能將所有人都和你這種妖孽相比啊,金丹中品放到九州大陸來看也算是修仙界的中流砥柱一級了,而且修為境界並不代表一切……”

王陸打斷道:“通常只有實力強到真的能將修為境界踩在腳下,視越級挑戰如吃飯喝水一般自然的強者,才有資格藐視修為境界。但那個馴獸師別說越級挑戰,就算是同級的對手,他應付起來也沒什麽優勢吧,用學術一點的說法,不過是個金丹五品-3的渣滓。”

“人家是馴獸師,是智將嘛,未必需要自身有多強大……”

“沒錯,所以他說白了就是個狐假虎威,依仗靈獸來逞威風的小人,他的強大形象完全建立在對靈獸的欺辱之上,你看,如果不是他把那個金丹巔峰的靈煙玩弄於股溝之中,單憑他獨自一人,有誰會覺得他很強?”

“這個嘛……”

“包括他現在居高臨下,以五嶽斷脈術將我們困住,也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犧牲眼球來讓七娘你用出死化生的是靈煙,以性命為誘餌,不惜爆頭而亡將咱們誘入此地的是靈煙,在自己的精血之中放下詛咒,汙染靈寶的還是靈煙。整個過程,他做了什麽了?甚至發動五嶽斷脈術,並作為此地武力威懾的,恐怕也是他手下的其他靈獸而非他本人。”

小七笑道:“能調動這麽多靈獸,能讓金丹巔峰的靈煙為他出生入死,也算是本事嘛。”

“本事?誰的本事?他區區一個金丹中品,憑什麽讓金丹巔峰的貓女給他賣命,憑他的個人魅力、獨到手腕麽?”

“唔,大概是那貓女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裏?”

“你覺得他憑什麽能拿到貓女的把柄,憑他的個人魅力、獨到手腕?”

“這個嘛……”

王陸冷笑:“因為馭獸宗唄。他是馭獸宗內的專業馴獸師,自然會有源源不絕的靈獸被送到他面前,供他施展手段拿捏把柄,在靈獸體內刻印下永生難忘的痛苦,哪怕日後那靈獸化形了,修仙有成了,依然不能擺脫他的掌控。說到底,不過是一條寄生在馭獸宗這龐然大物體內的蛀蟲罷了!”

哢啪……

半空中,靈煙清楚地聽到了一聲骨骼破碎的聲響,那是阿夏背在身後的雙手,被巨大的力量生生捏碎了指骨。

然而王陸仍不罷休,滔滔不絕道:“若是他能有身為蛀蟲的自覺,我也不說什麽,然而可悲的是,越是渺小的人往往越容易自我膨脹,貪慕虛榮。他不甘心作一個金丹中品的廢物,便通過馴獸師的便利欺壓靈獸,獲得高人一等的快感,久而久之,自欺欺人的多了,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

七娘,你行走九州這麽多年,應該見過很多門派中存在這樣的弟子:他們或者天賦所限,或者心性欠缺,仙道修為遠不如那些勤奮又有天賦的同輩,然而非但不思進取,反而自暴自棄,將時間精力浪費在嘩眾取寵之上,他們偷雞摸狗,欺軟怕硬,然後美其名曰彰顯自我,突出個性。

在同門勤修苦練時,他們或者糾纏於無謂的打架鬥毆,或者流連於燈紅酒綠之地,囊中羞澀時,甚至會去偷竊人家的飛舟,然後恬不知恥道,竊飛舟總比竊國要強……而這個馴獸師阿夏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麽不同?他幾次三番出人意料地宣稱什麽絕無惡意,以和為貴,本質上不過是嘩眾取寵,和先前所說的那些人如出一轍。對待這一類人,我們通常是稱其為——渣滓。”

這番長篇大論一出,就連小七都為之震驚,元神傳音道:“你簡直神了啊!居然通過人家幾句話,就分析地這麽透徹,確鑿無疑!不過,他真的只是個內心渺小,嘩眾取寵的渣滓?”

王陸說道:“我管他是不是,反正我就這麽說了!”

“……”

“放心,至少有一點我沒看錯,那家夥內心自傲得很,他對自己的行事方法頗為自得,而越是一個人引以為傲的,也就越是逆鱗,所以只要認準這一點大加貶低,他絕對維持不住現在的風度,而只要他心中一亂,就難免露出破綻。”

小七擡頭一看,果然阿夏身體已經無比僵硬,雖然面上掛著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小七由衷地感慨,“王舞那賤人居然收了你這種情商爆表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