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印章

詔書升至橫匾前,橫匾上亮起一道光芒,向著詔書刷了上去,一刷之後,橫匾恢復舊觀,詔書“啪”的一聲,落在殿中漢白玉台階上。

朱先見怔了怔,拾起詔書,掐住龍椅上的天子問:“究竟怎麽回事?快說!”

天子被掐得舌頭都吐出來了,從脖子裏艱難的搗鼓出兩個字:“我說……”

朱先見松開手,瞪著天子,天子緩過勁來,咳嗽著道:“王兄想要朕禪位,看來謀劃已久,難道連這都不知麽?也是,王兄當年不願參加朕的登基大殿,當年你若參加了便知,詔書上還需道門印鑒,否則龍匾不認。”

朱先見問:“道門印鑒?什麽印鑒才算道門印鑒?這要上哪裏去找?”

天子不答,偷眼看了看陳洪,這一幕被朱先見看到了,伸手一招,將陳洪抓了過來:“快說,什麽道門印鑒?”

陳洪被朱先見嚇得半死,驚恐中連忙求饒:“殿下饒命!道錄司印鑒即為道門印鑒,有道錄司蓋章加印即可。”

朱先見眼中如欲噴火:“道錄司?那不是陳善道的衙門麽?這一時之間去哪裏找什麽道錄司印鑒?內閣、司禮監、六科、通政司、禮部、兵部、朝天宮、靈濟宮、顯靈宮都印鑒都蓋上去了,現在偏偏又說什麽還缺一個道錄司!”

朱先見沖天子,沖陳洪,沖著滿殿的宦官和軍值宿衛憤怒咆哮:“道錄司算是什麽玩意兒?平日誰見到這個衙門了?他到底管了什麽?怎麽關鍵時刻就冒出來了?誰知道居然偏偏還要這個道錄司的印鑒?誰能想得到?”

念及於此,只覺自家謀劃數十年,枉費無數心機,臨到性命危急的關頭竟然就被這一枚區區印鑒給難住,真是氣到想哭,疼到心頭滴血。

眼望龍匾,長嘆一聲:“罷了罷了,孤英雄一世,今日竟然敗於一枚印鑒之上,當真是天亡我也。”心若死灰之下,眼望陳洪,雙瞳之間莫名轉為赤紅色,如兩團熊熊之火在瘋狂燒灼。

朱先見左手擡起,就要往陳洪頭上拍去,喝道:“一起死了幹凈!”

陳洪嚇得魂飛魄散:“殿下饒命,有章!有章!”

朱先見聞言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道錄司的章?”

陳洪小雞啄米般拼命點頭:“小臣見過,就在陛下的丹房之中。”

朱先見向殿中班值喝道:“一個也不許走,等孤回來,否則全部打殺了!”又挾著陳洪一陣風似的趕往天子丹房。

在陳洪的幫助下,終於在天子丹房的一個抽屜裏找到了道錄司的印鑒。朱先見如獲至寶,又一陣風似的沖回奉天殿,將詔書攤開,再上面重重的摁下了印鑒。

天子坐在龍椅上動彈不得,卻忍不住諷刺:“光有印鑒不行,當年器符閣合煉龍匾,這是溝通上天的大事,道門這方印鑒下,尚需道錄司主事簽名。掌道錄司印是陳善道,正印是靜慧,副印是黎大隱和趙致然,王兄,你能尋來哪一個給你簽押?哈哈……”

一句話提醒了朱先見,皺眉盯著紅章下方的空白處,提筆代簽,工工整整寫下了“趙致然”三個字。寫完冷笑:“區區山間體而已,難道孤仿不出來麽?”

增加了一個紅章的詔書重新升起,在龍匾處懸停。龍匾再次發出光芒,刷過詔書,朱先見這三個極小的名字出現在龍匾之上,卻未排於龍椅上端坐的這位天子之後,而是出現在右端。

看見自家名字入了龍匾,朱先見長舒了一口氣,哈哈大笑:“皇位終於回到我家了!”上去將天子從龍椅上拉了下來,正要毀他氣海取寶,天子道:“陛下不上去試試究竟如何?”

朱先見覺得有理,將天子扔在腳邊,緩緩坐了上去。

天子四手四腳爬開,順著九階丹陛滾落下來,狼狽之極。

朱先見坐在龍椅上,恍惚了幾個呼吸,心中激蕩,眼眶都紅了。

強自將這股激動之情驅散,朱先見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擱了,準備向天子下手。

然後,他忽然發現,自己坐在龍椅上,竟然起不來了……

趙然帶隊趕到了皇城,他沒有選擇從正南的承天門進宮,而是來到了正西的西華門,節省四五裏路程。

西華門早已關閉,由府軍右衛值守。若是立國之初的府軍右衛,當真可稱得上皇帝驍衛、天子元從,但六百年後,已經淪為儀仗了。

城樓上駐守的帶刀官見了千余如狼似虎、盔明甲亮的龍潭衛軍卒,早已嚇得兩股戰戰,再說他也知道了齊王兵敗的消息,哪裏敢抗拒道門平叛大軍?當即下令打開高大厚重的西華門,帶隊跪於城門兩側,恭迎大軍入宮。

趙然沒時間和他廢話,和駱致清當先馳入。張略一揮手,大隊蜂擁而入,跟在趙然和駱致清身後往裏沖,只留下一個總旗接管西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