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兔起鶻落

朱先見這一下子,當真是令人想也想不到,兩軍陣前,就這麽直接奔著對方主將去了?若真是被他打到,張略治軍也就白治了。

中軍旗門處,兩隊小旗向內一收,符文重盾合攏,組成一道盾墻,寬一丈、高三丈。這道盾墻所用重盾都是器符閣煉制,各軍中少量配備,專司用於戰陣之上遮護主將。二十四面重盾組合成三層盾陣,眨眼間相互感應,一道耀眼奪目的光華升起,將朱先見隔絕在盾墻之外。

朱先見雙抓在光華上劃過,激起嗞啦啦的響聲,聽得人牙根都快酸掉了。

大煉師一抓之力,光華被抓去三分之一,爪力被光陣傳導到後方,最後一排八名盾手立時委頓於地,受力最重的三人口噴鮮血,濺在兀自強撐豎立著的符文重盾上,他們持立的重盾也盡數裂了。後面的中軍甲士迅速上前,將這一排受創的弟兄拖出來,迅速頂上其位,光陣恢復原樣。

朱先見一抓未能盡功,兩側已經伸出十余支法力長槍,爆出朵朵銀花,刺向朱先見身上各處。

猛見大袖招展,卻是朱先見的錦袖乾坤出招,晃動之間,將周遭刺來的朵朵銀花全部蕩開,其中半數消散,卻是連長槍都毀去了。

大袖繼續掃向盾墻,中軍甲士剛才已經領教過他的威力,此刻都是眼睛一閉,尤其最後一排承擔傳導壓力的,無不做好了受傷的準備。

不過他們最終沒有等到這一袖之威,天空忽然一暗,中軍甲士們的頭頂上方出現一片陰雲,擡頭看時,卻是方黑漆漆的石碑。這石碑忽然收縮至丈許長、尺許寬,厚重古樸,向著朱先見頭頂一壓……

分明還隔著一丈多遠,朱先見頭頂上方的空間卻好似豆腐被壓爆了般,壓出團水霧來,能夠透過去看見遠處,看到的卻是變了形狀的城墻、房舍、旗子、甲兵……

朱先見一下就認了出來,這是朱七姑曾經跟他描述過的黃庭法寶、松雪道人遺傳的松雪至書碑!

大驚之下連忙收袖,改為托舉之勢,卻根本擋不住,匆忙間打出本命符箓——雲嵐掌劍符,跟在錦袖之後繼續托舉。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這本命符雖然看似厲害,攻守俱佳,尤其擅守,但在高手眼中,特別是道門館閣這等玄門正宗修士眼裏,卻相形見絀、不值一提。比如他這本命符幾天前還被駱致清一劍擋了回去,吃了個不小的癟。

此刻面對的是黃庭一脈的嫡系傳人、同為大煉師境的趙麗娘,雲嵐掌劍符很難抵擋得住。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剛剛化出掌形的本命符箓立刻就被松雪至書碑隔空壓散,重現赤煙本態,嗚咽著縮回他腦後。

朱先見氣海翻騰,小腹處隱隱間有股火辣辣的燒灼感,他知道自己應該是受傷了。這就是鬥法之際使用本命符箓或法器的危害,雖說只需法力足夠支撐便可以反復使用,但因為神識附著其上,也容易令自己受創。

不過這麽片刻間的阻擋,也給朱先見爭取到了時間,祭出了月府太陰皇極鼎。鼎身陡然長至一人多高,護住朱先見的全身,向著一旁橫移三丈,躲出松雪至書碑的籠罩範圍。

這一下交手兔起鶻落,幾個呼吸間便已完成,朱先見緩過勁來,向著斜上方屋頂上的趙麗娘喝道:“趙麗娘!大天師起陣,隔絕中外,你是如何偷入陣中的?”

趙麗娘冷面寒霜,哼了一聲道:“當年在青城山交手的時候,你這家夥就一點都不老實,四處借力,今日可算有機會了,看你還能躲到哪裏去!”

趙麗娘的出現,令朱先見很是驚疑不定,眼珠子四處亂轉,終於發現了不聲不響站在街角屋檐下的江騰鶴,心中頓時一沉:這兩個人的存在,立刻給他帶來莫大的壓力。

這份壓力也讓暴躁的朱先見重新恢復了冷靜,閃念之間暗自琢磨,自己鬥江騰鶴應該可以,但怕是至少需要百招之上,不是輕易能夠拿下來的,再加上個趙麗娘……還需從長計議。

不舍的看了盾陣後的趙然一眼,朱先見當即抽身後退,倒躍回了城頭。

趙麗娘沖屋檐下的江騰鶴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朱先見手中的皇極鼎十分了得,倉促之間留不下來。江騰鶴微微點頭,腦後一道古樸的光華一閃而過,重新隱沒於氣海之中,他也同樣沒找到出手的最佳時機。

朱先見回到城頭,立刻贏得了周圍上三宮修士和守軍們的一陣歡呼,他雖然沒有取得任何戰果,但對士氣的提升卻很大。

兩軍陣前直撲對方主將,打得對方毫無辦法,之後又毫發無損的回歸本陣,實在是瀟灑已極。

只有朱先見自己、段朝用等煉師級以上的修士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兇險之處,他們都看見了江騰鶴背後那一閃而過的古樸光華,雖然不清楚究竟是什麽,但心頭本能的各自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