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晚了

趙然看著他捧上來的木匣。沉吟片刻,直接問:“聽說嚴閣老一力支持景王為太子?”

嚴世蕃答道:“景王是陛下選定的太子,陛下是道門選定的天子,我父身為內閣重臣,遵陛下旨意,便是遵道門的詔令。”

趙然又問:“城中形勢如何?”

嚴世蕃道:“方丈大軍一至,各方歡欣鼓舞,上三宮人人自危,朝夕之間,城可破矣。”

趙然看著他,真心感受到嚴世藩是個人物。他估摸著,今天來投的這些京營營頭,很可能有一半都是嚴家在後面鼓弄的結果——剛才就見那個曾汝明向嚴世藩微微點頭致意。可嚴世藩卻對此只字不提,更無當面邀功之心,如此做派,當真令人心情舒暢。

除了嚴世蕃,前來拜見趙然的人絡繹不絕,趙然大部分都沒有時間接待,請顧騰嘉出面安撫,他只接見了幾個關鍵人物,比如上元縣令梁友誥。

梁友誥給趙然帶來了一條重要消息,玄壇宮眾俗道,以冷監院為首,已經被押到了儀鳳門城內,據聞要以其為質。也正因為此,連上三宮許多人都惶恐不安了,私下裏傳言,說是朱先見已經瘋了。

梁友誥興奮道:“只需方丈令旗所向,京師旦夕可破!”

……

大軍出現在城北江面上的時候,朱先見就得知了消息。他對此十分震驚,當即要求查證軍隊的來路。胡大順先領兵增援北城,兵部張聰跟著胡大順親至城頭查看,辨認旗號後向他稟告,是龍潭衛張略和大勝關羅洪,所部合計近萬人。同時,還發現了趙致然的臨時認旗,上書“道門招討使、玄壇宮方丈趙”、“道錄司副印、修行球大賽組委會總顧問趙”,同時還有“文昌觀監院顧”等等。

在享殿之中,朱先見聽聞之後咬牙道:“自封官職,什麽道門招討使?什麽組委會總顧問?狗屁不通!原來這廝跑到龍潭衛去了,難怪搜尋不到!”又指著張聰鼻子罵道:“張略和羅洪叛亂、起兵附逆,都是你們兵部平素管轄不利,這樣的人怎麽做上領兵大將之職的?”

張聰暗暗叫苦,心說這樣的任命是我兵部能做主的嗎?但他這兩天也看出來了,齊王越來越急躁,脾氣越來越大,眼珠子裏都透著一抹紅色,楊一清被當街撲殺之例在前,哪裏敢出聲辯解,只能低頭受罵。

發了一通脾氣之後,朱先見忽然又大笑:“如此也好,正愁苦尋不得,這廝卻自投羅網,省卻了無數麻煩!來呀,點兵,孤要親征!”

眾人愕然間,朱先見已經當先出了享殿,幾個起落就躍出太廟。眾人都沒來得及說話,他身形又如鬼魅一般倒翻回來,喝道:“差點忘了,快將那幫玄壇宮的道士押到城北去……”

一把提起張聰:“哪座門?”

張聰被他掐著脖子,雙腿在空中亂蹬,勉力掙紮著擠出一句:“儀……儀鳳門……”

朱先見扔下張聰,沖眾人吼了一句:“愣著做甚,跟孤同去!”又一陣風似的出了太廟。

段朝用連忙招呼眾人跟上,又分派人手去押解玄壇宮道士。

張聰癱軟在地上,咳喘了半天,藍道行走過來給他背上拍了一記,張聰才止住咳嗽,吐出口血沫子。這口血沫子吐出來,張聰趴在殿上嚎啕大哭:“一日從賊,終身是賊,晚了,晚了啊……”

端坐於蓮座上的太子一動不動,眼角流出兩行淚水……

藍道行望著地上大哭的張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玄壇宮中躲了一天一夜,趙孤羽耐不住性子了,自告奮勇出去看看。剛從配殿出來,就被流圖道人擋住了:“站住,你去哪?”

趙孤羽道:“我去看看啊,總不能一直縮在這裏當烏龜吧?”

流圖道人不答應:“你想走?先把銀子給了!”

趙孤羽氣道:“都跟你說了,誰答應給你銀子你找誰去,又不是我答應的!”

“可你是組織者,圍攻太廟不就是你們組織的嗎?”

“那我也沒說參加的給銀子啊!還金丹一百兩、黃冠五十兩、羽士二十兩、道士十兩?你怎麽不去搶啊?”

流圖道人急了,抓著趙孤羽的衣袖不放:“你們中原人怎麽說話不算話?”

琥珀道人躍過來幫腔:“在我們東海那邊,吐出來的釘子砸出來的坑!說過的話想耍賴,門都沒有!你們要是沒答應給銀子,我們怎麽會跟著去打太廟?如今打完了又不認賬了?當我們好欺負?我告訴你,我們可都是有修行證的,持證者若遇不平事,可向道錄司投訴,自有道錄司為我們做主!”

靈鷹青鵬大聖撲棱著翅膀飛落於流圖道人肩頭,鷹眼環顧,盯著趙孤羽:“欺負我們邊地散修就是不行,沒銀子本大聖怎麽吃肉?”

莫不平走過來道:“我原本對三位還心存敬意,卻不曾想竟是這般品性!先不說這事不是我們答應的,我們付不著銀子,既然說起道錄司,我問你們,道錄司誰給你們頒發的修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