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示之以威

今日京師巨變,玄壇宮被查封、元福宮被抄檢,京城十三門關閉,當真是人人自危。

官面上的消息,是玄壇宮方丈趙致然及其黨羽陰謀刺殺太子,上三宮奉天子令捉拿亂黨。但坊間卻都在傳言,一切都是銀子惹的禍!

這位說,君不見《皇城內外》編輯部是頭一個被查抄的麽?為什麽?當然是《皇城內外》登載了楊一清私設賭坊、聚斂財貨之事。

那個問,楊一清開設賭坊,跟趙方丈有什麽關系?

來來來,你怕是不了解其中底細,且讓我細細與你道來。你知楊一清和太子是什麽關系?

聽說是太子的人?

對嘍,孺子可教!楊一清怎麽可能開賭坊?就算開賭坊,他也不可能有膽子跟修行球彩票搶飯吃嘛,所以說,他是為誰開的賭坊,這還用問嗎?

那他為什麽還會死啊?

這還用問嗎?

為什麽不問?

你是不是豬腦子!

哎哎,你怎麽罵人?

旁邊一個湊過頭來小聲提醒,滅口啊老弟!

又有人問,老兄,你說太子想做什麽?他都是太子了……

老弟,假設你要做個七八十年的太子,你會高興?

別說做七八十年,做七八年,不,七八個月都高興啊!

……夏蟲不可語冰,古人誠不我欺!

關於太子為何能夠權勢熏天,連堂堂元福宮、玄壇宮都能查抄,坊間也有不少說法。

有的說,其實太子是齊王朱先見的兒子,這次能夠成事,完全倚仗了齊王的力量,齊王自己當不成皇帝,幹脆就扶保自己的兒子去搶皇位,聽說太子如今人在太廟,正在齊王的輔佐下逐步掌控京師,天子已經被架空,如今正在宮中悶頭煉丹,兩耳不聞窗外事。

更有人繪聲繪色的描述,說是錦衣衛指揮使陳胤帶兵入宮,將天子印璽拿到了手上,天子本人已被幽禁於乾寧宮,宮門反鎖,由忠於太子和齊王的三千營軍士看守。說著口沫橫飛有如親見,聽著目瞪口呆,神飛天外。

另有一幹太平坊大媽,閑來無事圍坐於銀杏樹下納涼,議論著京師如此大變,不知道門如何應對。大暑天的,那些拉車的車夫、擡轎的轎夫,個個光著膀子,脖子上圍著濕漉漉的汗巾,你一言我一語談論著齊王的狠辣和果決,分析什麽樣的人才能成就大事;又或是猜測著諸位高修們是否瞎了眼,任憑上三宮如此胡作非為……

莫不平、趙孤羽等人自紫金山上下來,一個個無精打采。經過實地求證,他們已經意識到,明日的修行球大賽,不,整個夏季賽恐怕都要停擺了,連帶著刺激有趣、已經成為生活中重要組成部分的修行球彩票,也將無限期擱置。

而《皇城內外》的查抄,也讓每個人心裏都空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對於明天應該做什麽,全然失去了方向。

沿著皇城根向南,漫無目的走了多時,黃昦雨終於打破了沉默:“幾位道兄準備去哪裏?不如先去我家安置下來?”

黃家是界山散修,祖上曾於朝中為官,在清涼門內有處老宅,是幾人中的地頭蛇。若是放在平日,不用多說,大家也就一起結伴而去了,晚間湊在一起談論球賽、預測戰果,交流修行功法,甚至嘮嘮閑話家常,都是一樁美事。可如今,卻都不願回去,就好像回去之後,便真的斷了希望。

留在外面還能聽一聽別人怎麽說,看一看別人怎麽做,真要回去了,可就斷了與外間的聯系,好似瞎子一般,這得多難受?

莫不平提議,還是尋處酒樓,今夜一醉方休來得痛快。他在這個小圈子裏向來說話就很有分量,他提議去飲酒,大家自是願意捧場的,這才稍微振作了些精氣神。

因為白天大索京師,城門又全部關閉,大部分的酒樓都已歇業,莫不平等人費了半天勁,才找到一家,燈火通明下,幾乎爆滿。

進去尋了個偏僻的角落,點齊酒菜開始大吃起來。吃不多時,就被旁邊一個雅間中出來的人所吸引,幾人一看,這不是夏季賽的擂主嚴世蕃嗎?於是都趕過去拜見,幾句之後便聊熟了,幹脆將酒菜也都搬到雅間中。

相互間談論最多的,依舊是修行球。興高采烈的談論多時,忽而又沉默了。

過了片刻,莫不平打破沉默:“聽說嚴道友是齊王門下?”

嚴世蕃點點頭,又搖搖頭:“得由齊王傳授和指點,也能稱為弟子,但整個上三宮中,得其指點者不下凡百,也不知他還記不記得我。”

黃昦雨忙問:“嚴世子能否向齊王進諫,切莫停了修行球大賽,彩票也恢復發賣?”

嚴世蕃道:“其實諸位不知,齊王對修行球一向興致缺缺,讓我一個非是親厚的弟子出面請他保全大賽?那不是緣木求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