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告狀

提起景致摩,景雲逸默然片刻,道:“我這次就不去看他了,你回頭跟他說,讓他沉住氣,不要著急,館中一直在想辦法搭救他,如今也有了眉目。”

“是。”

“宗門對他父親是有虧欠的,他這一脈只剩他這根獨苗,不能就此斷絕。你在總觀做事,雖然不是東極閣的人,但也要盡力看顧好他,莫讓他在囚牢中受了委屈。”

“是,請老祖放心,我幼時與致摩也是玩伴,一起長大的,我會照顧好他的。”

“我明日要上東極閣,哪位真師在?”

“趙真人不在,李天師在,老祖來得巧,李天師前天剛回山,聽說過兩天又要走。”

“那行,我直接去見李天師,比見邱雲清那個冷冰冰的家夥好,這個月東極閣的當值長老是邱雲清嗎?”

“是,就是這個家夥,不去見他最好,邱長老的性子,總觀上下沒有喜歡的,嗯,另外兩個也一樣,東極閣的人,性子都怪得很,都不好打交道。”

景雲逸瞪了他一眼:“莫在背後說嘴!行了,你回去吧,明日不用你伺候,我自入金雞峰,自己去東極閣。”

景雲逸過去幾乎不至廬山,哪怕他十年前入大煉師,成為了崇德館的大長老,也很少上總觀,有什麽事情,都是和執掌貴州的關聖閣打交道。

而且,就算與關聖閣打交道,其實他出面的時候也少,因為他過去近百年的歲月,幾乎將所有經歷都放在了修行上。他天賦普通,能夠在崇德館出類拔萃冒出頭來,正是天道酬勤這句話的最好詮釋。

也正因為如此,他在逐漸接手崇德館的這二十年裏,可謂步履維艱。因為不善處事,所以他很佩服心思機敏的顧南安,一旦結識,便引為平生知己數十年;因為厭倦繁瑣,崇德館的一應事務,他都疏於打理,以至於接連出了景致摩、景致武這樣的煩惱;又因為自知煉虛無望,所以對別人給出的另一條道路,漸漸動了心思……

這幾年,他到總觀的次數卻忽然間多了起來,主要就是面對東極閣的質詢,這一次再來,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他不是來接受質詢的,他是來告狀的!

坐堂天師李鈞陽沒在東極閣,在執事道人的引領下,景雲逸來到總觀修行球場上,隔著老遠便望見李鈞陽正在和人打球,那人他也認識,是三清閣的值守長老卓雲峰。

兩人一邊揮杆一邊談論,不時還發出一陣陣歡笑,景雲逸便在球場邊耐心等候著。

等到這局打完,卓雲峰收了球杆離去,遠遠向景雲逸點頭致意,李鈞陽則沖他招了招手,景雲逸忙快步過去。

李鈞陽問:“雲逸來了?會不會打球?”

景雲逸道:“回李天師,不是很會,打得不好。”

李鈞陽笑了笑:“不要拘束嘛。真不會?”

“慚愧,慚愧。”

“那行,就不逼你了,我自己練一練。雲逸這次過來,有什麽要緊事嗎?”

景雲逸從袖中取出份狀子,遞過去:“李天師,還請你老人家為崇德館做主。”

李鈞陽先揮了一杆,緊盯著木球入洞,略微搖了搖頭,才扭過頭來:“你是來告狀的?告誰?怎麽不把狀紙遞給邱雲清?”

景雲逸忙道:“聽說你老在這裏,我便直接過來了,沒見到邱長老。再說,就算交給邱長老,這件事情最終還是得你老決斷,所以……”

李鈞陽“哦”了一聲,接過狀紙問:“你們崇德館又出了什麽大事?不是我說你,雲逸啊,這幾年你門下出了不少漏子,你要嚴加管束才好。”

景雲逸額上冒汗,賠笑道:“是,我明白。但這次卻不是敝館的錯處,是那宗聖館江騰鶴太欺負人……”

偷眼觀瞧李鈞陽,就見李天師看著他的訴狀,看到後面,嘴角溢出幾縷輕笑……

看訴狀居然看笑了?這是什麽意思?景雲逸一顆心立刻就提了起來。

李鈞陽隨手將狀紙還給景雲逸,景雲逸下意識接過來,已經意識到幾分不妙。

“雲逸啊,你們崇德館究竟為什麽和樓觀有了紛爭,別人不清楚,難道我還不清楚嗎?你這又是何必呢?先不論真假,說一千道一萬,就算是真的,一個婢女而已,值當拿出來說事嗎?這點小事都要東極閣操心,你莫非不知我東極閣有多忙?”

景雲逸分辨道:“李天師,這個,確實是實情啊,江騰鶴欺人太甚……”

李鈞陽擺了擺手:“外間傳言多有,你沒看過嗎?回頭你找一份《君山筆記》看看,刊載得很詳細。如果真照你的說法,江騰鶴看上你家婢女,我建議你幹脆把婢女送給他就是了,這值當什麽?犯得著鬧那麽大嗎?再說了,不是人家樓觀要針對你們,是你門下兩個不肖子,總去為難樓觀的趙致然,這一點可要拿正主意,不要犯了糊塗,下頭人亂七八糟的拱你出頭,你就當真跑來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