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血書

正在說話間,李知客又進來了:“方丈、監院,黨項人求見。”

“誰?”趙然心道莫非是保忠?那麽大半夜的,他有什麽要緊事麽?還是說李彥思等人真的要狗急跳墻了?

李知客道:“米擒氏的樞銘,則琿。”

則琿進了屋子,見不僅趙然在,袁監院、盧方主都在,連引自己進來的李知客都留了下來,於是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跪在地上,向趙然行了大禮。

“小人則琿,見過趙方丈。”

“夤夜而來,有何要事啊?”

則琿擡眼看了看那幾位,沒有說話,那意思:趙方丈,能不能咱倆單獨談?

趙然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只不過他不想單獨談,於是道:“我這裏沒有私事,只有公事,若為私事,你就回去吧,若是公事,便只管講來。”

則琿心道,看來自己搜羅家底準備出來的幾張銀票,今夜是送不出去了,也罷,來日再送便是。

“小人求見方丈和監院,的確是有要事。”

“盡管說來。”

“是。自從大明光復紅原,我們紅原的黨項人從此算是擺脫了夏國李氏的殘暴統治,有了過上好日子的盼頭,道門也將我們從黑暗的佛門之中拯救出來,重新歸於道尊的座下……”

袁灝擺手:“說重點!”

“是。可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我紅原黨項人中也有敗類,他們為夏國李氏蒙蔽而不悔改,見不得大明的好,深受佛門那一套虛偽信念之害,滿腦子想要挑戰我三清道祖的尊嚴。我今日便是前來向方丈、監院和各位揭發此輩,還望方丈大發慈悲,速速將此輩捉拿歸案,還我紅原朗朗乾坤!”

“你揭發誰啊?”

“小人揭發拓跋氏的祖儒李彥思、頗超氏的樞銘強雄!”

趙然和袁灝相顧一笑,袁灝問:“你揭發他們什麽?”

“小人揭發李彥思、強雄二人,吞沒賑濟,積蓄糧草,以備將來謀反!自嘉靖二十年六月,他二人每次都要吞沒三成賑濟,將賑濟糧囤於格勇寨,至今已不下五百石;為邀買人心,他二人還將賑濟中的兩成拿出來,背著白馬院,以救助之名分發給紅原各村寨的頭人,私下裏向大家說,如今只是隱忍,將來總能給紅原的所有黨項人一個說法!”

揭發到這裏,則琿高聲道:“方丈、監院,李彥思和強雄要給黨項人什麽說法?此中之意,不可不令人深思啊!”

袁灝點頭,鼓勵道:“你繼續說。”

“是。他二人邀買人心三年,如今各村各寨的黨項人,都答應唯其馬首是瞻,其勢已成!除此之外,他二人還散盡家財,在城內黨項人中培養死士,至今已有上百!今日方丈和監院大發神威,雷霆一擊,抓獲的那些上街打砸搶的歹徒,便是他二人這幾年豢養的死士!”

說到這裏,則琿以首叩地,砰砰作響,額頭上幾乎磕出血來,悲聲道:“小人起初受其蒙蔽,不曾察知他二人險惡用心,跟著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其後明白過來,卻已晚了,竟是越陷越深,實在是死罪啊!今日幡然悔悟,特來向方丈和監院揭發,懇請方丈和監院將他二人繩之以法!同時,小人也懇請方丈和監院重重處置小人,非此,不足以彌補小人過去犯下的大錯之萬一!”

袁灝嘆道:“亡羊補牢,猶未晚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趙然好言安撫道:“起來吧,便將你剛才所言寫下來,一條一條,不可遺漏。當然,有些事也不可憑空生造,須知我白馬院辦事,是要講究證據的。”

則琿道:“小人明白!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其所囤糧之地,小人願意帶路,方丈可遣人前往查驗。他二人所豢養死士,也是有名有姓的,其中如李四等人,尤其為骨幹人物。”

趙然點頭,吩咐取來紙筆,讓則琿當場書寫。

則琿是黨項頭人,字還寫得當真不賴,一手行楷極為流暢,趙然俯首看去,不禁頻頻點頭,當真好字。

則琿一邊趴在地上寫,盧方主一邊出去布置,加派人手盯住李彥思和強雄的家宅,這邊手續弄好,便可進去抓人。

袁灝向趙然感慨道:“自打方丈來了白馬院,局面為之一新啊,下官在紅原白白耽擱了三年,如今想來,實在是慚愧得緊。”

趙然道:“監院也不必妄自菲薄,所謂厚積而薄發,有些時候,形勢的變化其實就只差一線而已,若無白馬院同道們這三年來打下的功底,哪裏有如今的局面?這是白馬院同道們的功勞。”

袁灝忍不住道:“反思起來,還是需要如方丈這般有魄力之人主事方可,其實咱們本就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只要強硬一些,局面早就不同了,唉……”

過不多時,則琿便已經將揭發材料寫好,袁灝接過去仔細看了一遍,提筆在上面進行修改,修改完後又遞給趙然,趙然看了看,袁灝修改的地方,主要關涉到後面的定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