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白馬院同道

十月二十八日,趙然來到了兩過城門而不入的紅原,這次,他終於要入城了。

紅原縣城是在原來邛溪鎮的基礎上改建而成的,原來鎮上本是沒有城墻的,升格為紅原縣治所後,在白馬院監院袁灝的努力下,才開始修建城墻。

但從動工開始到現在,修了兩年半,也才修成了一道周長二裏多,高不過齊胸的土墻。但這道土墻的根基卻打得很厚實,足有一丈多厚,上面可容五馬並行。

趙然試著伸手捶了捶,發現很是堅固,可見袁灝打的主意是慢慢修葺,可以不追求工程的進度,卻在保證質量上狠下工夫,此人做事還是比較穩健的。

簡單看完了城墻的情況,趙然便來到東門外。袁灝帶著白馬院大群道士已經恭候於此,見了趙然,連忙抱拳躬身,齊聲道:“恭迎趙方丈!”

趙然連忙雙手虛扶,叠聲道:“諸位請起,諸位請起,都是同道,何必如此多禮。”

眾道士直起身來,仔細打量趙然,心下均道:“傳言果然不虛,這位道長當真年輕。”

還有的在想:“聽說這位是館閣中的仙師,也不知主持我紅原縣布道,究竟會是何等光景。”

領頭的袁灝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原本是川西總督府的幕僚,舉人出身,能夠坐到白馬院監院的位置上主持紅原政務,全賴他在白馬山大戰中的傑出表現,受到了當時的總督周峼不遺余力的舉薦。

白馬院是道院和官衙合一的體制,一半道士來自官府,一半來自道門,這就是當年趙然在葉雪關大議事時所獻的方略,與松藩地區其他道院也不同,在整個大明是頭一份,故此杜騰會才說這裏是特殊中的特殊。

就聽袁灝道:“早聞趙道長要來白馬院,我等齊感振奮,今日終於將道長盼來了,當真是白馬院之幸,紅原之幸!”

趙然連忙遜謝:“怎敢當袁監院此語,白馬院的事務,還有賴袁監院和諸位同道鼎力相助。”

袁灝笑道:“趙道長大名,在我川省如雷貫耳,短短幾年,便白手起家,將君山廟建成全省信力第一的大廟。主持無極院布道之後,又興修道路、溝通水渠、惜農護民、靖除盜匪,令百姓富足、闔縣安寧,谷陽縣堪稱大治矣!”

這是二把手對新官上任的一把手必做的功課,趙然當即言稱“愧領”,又道:“袁監院以後可稱貧道‘致然’,這樣也親切一些。”

袁灝又向趙然介紹了隨行出迎的一幹人等:“這是我白馬院同道,我給方丈介紹一下。”他還是不肯稱趙然為“致然”,堅持以“方丈”相稱,以示恭敬。

當先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道士,其貌不揚,名叫谷騰豐,是白馬院都管。趙然看著有點眼熟,回憶中似乎是在玄元觀見過。

當年趙然為了晉升道職而去玄元觀跑關系,拜見時任玄元觀巡照的宋致元,和這位老道在宋致元公事房中匆匆見了一面。

聽袁灝一說,這位果然是來自玄元觀,原本是玄元觀巡照房水房的提科道士。

提科道士一般是省觀或者總觀中,授予某些資深道士的名分,這些道士是經堂道童出身,在八大執事房沒有得到具體道職,卻又擔負著一定的職司,位在五主十八頭之下,又高於普通的經堂道童。

谷騰豐在玄元觀混了幾十年都沒有混上道職,相比趙致星而言,不論家世背景還是個人才能,想來都差遠了。如今被調來白馬院任都管,算是升了一級,但如果他年輕二十歲,也許可以看作前途光明,但如今嘛,恐怕是被踢過來養老的。

趙然含笑招呼:“谷都管是省觀下來的高道,眼界寬、見識廣,將來還盼谷都管多多指點。”

谷騰豐唯唯諾諾道:“好說,好說,豈敢,豈敢。”

谷騰豐之後,是白馬院都廚雷善,這位卻是來自官府,也是舉人出身,原平武縣縣丞。

袁灝又道:“聶都講和範高功不在縣中,曾方丈履任永鎮,在永鎮辦道法會,專門點了他二人過去向永鎮靈蛇院的經堂道士們講課,唔,應是前日結束。他二人走時說,也不知能不能趕回來迎候方丈,若是來不及的話,讓我代轉歉意。不過他們肯定於公推之前回來,不會誤了方丈的升座大儀。”

趙然微笑點頭:“無妨,無妨。”

剩下的七位執事都在場,李知客、盧方主、左巡照都來自道門,羅典造、申迎賓、張貼庫、龍賬房則來自官府。

這些白馬院的道士身後,是十多位紅原本地“名流”,但紅原是剛從西夏手中奪過來沒多久的地盤,縉紳和豪富都不存在,只有部族頭人、往來行商和鄉村耆老。

紅原三部,龍白部、查馬部、筇河部,龍白和查馬都沒有人來,只有三部中實力最弱的筇河部來了兩位頭人,齊齊向趙然躬身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