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重回翠鳴山莊

穿過山門,林蔭道拐來拐去,蜿蜒起伏,向著山上擡升,腳下是一級級青石階,灑掃得極為幹凈整潔,人行其間,頗有幾分曲徑通幽的意境。

上得半山腰處,佇立著一道石牌坊,橫楣上寫著“翠鳴山莊”四個大字,左側豎刻“天馬台寺別院”,右側豎刻“天馬藥業制藥坊”。

半山腰處是塊半山坪,碧綠的草坪上流淌著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

沿著溪流,是連綿不斷的回廊、石橋、月門、亭台,其中順勢布置了無量光佛殿、禪堂、齋堂、雲水堂、藏經樓等等殿宇,其後於蒼松掩映間,又有一棟棟小樓,每一處樓前樓後,都是開放式的小院,布置了各處景物。

龍央指著一處處小樓介紹:“這是我家方丈師兄的住所,樓後的假山高亭,是方丈師兄最愛的登臨之處,正巧方丈師兄回天馬台山閉關參修,故此不在此間,否則定是要出面歡迎趙道長的。”

成安笑著補充道:“龍濟方丈修行再上台階,此次閉關而出,就要證菩薩果位了。”

趙然連忙恭賀龍央:“龍濟大師入了菩薩境,貴寺必將昌盛,貧道在此預祝順利。”

龍央心情很好,笑著回謝了兩句,繼續帶趙然參觀。

“……這處池塘蓮葉田田,是我寺西堂師弟親手所種,西堂師弟就住在這裏……後堂師弟的蘭花園,如今已是興慶的一處名勝了……這裏是菩提園,貧僧的住處,請道長入園奉茶……”

於是眾人入園,坐於樓前的石桌前,有個十歲的小和尚來到石桌前烹茶,龍央則取了把單手鶴鋤,去樹下清除雜草。

趙然見那小和尚穿著寬大的僧袍,洗茶、調水的手法很是熟練,很是可愛,於是笑問:“這位小高僧怎麽稱呼啊?”

小和尚端了一盞熱茶放在趙然面前,細聲細氣道:“道長師叔請用茶,小僧竹苦。”

趙然樂了,這小和尚稱自己“道長師叔”,當真有趣,正要和他逗逗樂子,一旁陪同的天馬台寺衣缽僧玄譚道:“竹苦是四歲被寺裏收養的,當時他餓倒在路邊,快不行了……到了寺裏也只是勉強度日,饑一頓飽一頓,四年前賀蘭山大白災,小竹苦餓得只剩皮包骨頭,幾乎奄奄一息,好在成東家及時運來了救濟災荒的糧食,他這條小命才算保住。這孩子心思很純,方丈和住持都說他像天上的白雲,住持便收了他為入室弟子,親傳佛法。”

趙然看著眼前這個虎頭虎腦的小和尚,嘆了口氣,道:“貴寺功德無量!”

玄譚愛撫的摸了摸竹苦的小光頭,道:“不敢當道長此語,敝寺過了幾百年苦日子,如今終於熬出來了,但我闔寺僧眾都不敢忘記當年的苦楚。這幾年來,依舊是從窮苦人家和流浪兒中選擇弟子,方丈、住持和四大班首都說,這是我天馬台寺的傳承,絕不可忘記。”

正說著,龍央除完雜草回來了,向趙然道:“要說感恩,我天馬台寺最該感激的,就是成東家,如竹苦這般年歲的孩子,我寺中還有十多個,若沒有成東家,他們四年前就全都餓死了。”

成安連說不敢,向趙然眨了眨眼睛,趙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麽都沒說。

眾人品著小和尚竹苦烹制的茶水,閑聊了一會兒,成安指著龍央剛才去鋤草的那棵胳膊粗細、高約丈許的菩提樹道:“此樹是龍央大師於三年前親往橫斷大山尋來的,當時運來時才兩尺高,龍央大師精心照料,長勢十分喜人,龍央大師不愧佛緣深厚。”

龍央望著菩提樹,眼中滿是欣喜,呵呵笑道:“此樹與老衲有緣,待其結子之日,便是老衲破境之時。”

有客堂執事僧上前道:“住持大師,高衙內和野利小侯爺來了,剛到山門之下。”

龍央道:“快請!”

成安笑著起身:“道長先坐,我去迎一迎。”

成安出了天馬台寺,下到半山道時,便迎到了高衙內和野利懷德。

野利懷德道:“實在閑得慌,便約了衙內過來轉轉,也湊個趣,陪趙道長看看翠鳴山,和他說說話。”

高衙內也道:“這位道長很有意思,和他說話很投緣,便似多年好友一般,莫非這便是道門高道的風範?”

成安忍不住心中好笑,道:“趙道長正在裏邊喝茶,我出來迎候二位。走,一起過去。”

野利懷德又道:“你還出來迎什麽?咱們這交情,犯不著!”

成安拉著他們倆一邊往裏走,一邊低聲道:“我有事和你們商議。小侯爺的事,我這兩天又反復思量了很久,怕是要著落在趙道長身上。”

野利懷德不解:“我的事跟他有什麽關系?他是明使,還能插手我國中的政爭?”

成安道:“倒也不是插手,但小侯爺蒙受不白之冤,因而奪職三年,此事要想翻過來,還是得緊咬李良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