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拔度英魂

“……九幽路遠,能追已往之魂;三寶功勛,可薦不回之魄。凡修祭煉,必仗神恩……”

“……各派師真、各姓宗親,並及功德施主,四維上下、五音男女、十類孤魂……”

“……慈光普照,惠澤同施,俾霞靈幽爽,超度逍遙之境。十萬孤魂同歸不夜之天,上下將士同登道岸,凡言未盡,百拜上奉……”

“……東極宮中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陽上帝獅座下,恭望洪慈洞回,昭格文疏。嘉靖二十年正月二十一日吉時,具疏!”

這是道門提調署和玄元觀聯合撰寫的救苦疏文,在玄元觀監院李雲河低沉肅穆的誦祝聲中完畢,誦聲在法陣的傳布下,響徹葉雪關內外。疏文撥度八年來在白馬山下陣亡的英靈,送往東極妙嚴宮,聽太乙救苦天尊說法,以潛心懺悔、廣修功德,之後便可脫離苦海地獄,往生東方極樂世界。

整齊排列在葉雪關外大校場上的三百多道士、上百大小官吏、近萬明軍將校、上千民伕百姓,齊齊下跪,向燃起熊熊火焰的齋面焦法壇叩拜下去。

超度亡魂的盛大儀軌完成後,眾官各返衙門,眾軍各歸本營,趙然也跟在龍安府的隊伍行列中返回提調署。忽見前列的西真武宮白都講沖自己招手,忙加快腳步趕上去。

經過董致坤身旁時,見他正和張澤竊竊私語,趙然便沖張澤笑了笑,點頭打了個招呼。

董致坤和張澤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冷場。張澤想了想,道:“監院,這廝故意挑撥,監院可不能上當……”

董致坤皺眉:“你當我是三歲小兒麽?趙致然這點小技倆,我會看不出來?……問題是……他為什麽要沖你笑?”

張澤:“……”

趙然來到白都講身旁,恭敬道:“老都講一向可好?自來葉雪關後,還未上門拜會,請老都講恕罪。”

要說起來,趙然在西真武宮中也不是沒熟人,比如蔣致標、鐘騰弘都是從無極院中走出來的,如今都在西真武宮為八大執事之一。至於這位白老都講,當年收了無極院重禮,舍下臉皮為無極院爭得了一段寶貴的時間。趙然事後聽說,白都講在西真武宮三都議事時,力保無極院,幾乎與景致摩鬧了個臉紅脖子粗,表現得極有擔當。

“昨日宋致元來找我,跟我談了不少,還專門提到了你,他說找個時間出去坐坐,把你、蔣致標、鐘騰弘一並叫出去,大家坐下來說說活。”

“好事啊!老都講對無極院是有恩的,我們這些無極院出來的,始終感懷於心……”

白都講擺了擺手:“不過是為了一個理字罷了,誰有理,我就站在誰的一邊,看不順眼的,我就忍不住要說道說道,我這把年紀,到了這個位置上,還怕什麽呢?誰又能拿我怎麽樣呢?”

在官場這個體系中廝混,有時候年歲大也是一種優勢,真要梗著脖子跟你較真,誰拿他都沒辦法。這或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另一種解釋,好在此老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否則還真是讓人頭疼。

和白都講閑談幾句,這老頭又道:“你這兩年消停了很多,幾乎沒怎麽聽到你的音訊。”

趙然無奈,嘆道:“沒辦法,我的情況,老都講是知道的。無極院裏有董監院壓著,西真武宮裏,方丈和監院都看我不順眼,我不消停又能怎樣?也只能盯著自家一畝三分地了。”

白都講哼哼道:“杜騰會和徐騰龍兩個,做事就是不講規矩,三都議事雖無定章,卻是幾百年的慣例,說破就破,簡直壞了道理,若是將來方丈和監院隨心所欲慣了,什麽事都一言而決,那還要我們這幫老家夥做什麽,一個個都辭道算了。還有那個董致坤,學著杜、徐兩個這麽幹,把個谷陽縣弄得烏煙瘴氣,成了什麽樣子!”

趙然大起知己之感:“老都講,他們幾個這麽幹,玄元觀就不管麽?”

白都講道:“不是不管,時候未到,他們這幫子廬山分來的,個頂個牛氣的很!我是看著李監院一步步上來的,他的能力老道我服,他的人品老道我也信,只要給他時間,就一定能扭轉過來!”

一番話中滿是信心,但趙然卻從老都講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憂慮。

老都講頓了頓,又道:“你韜光養晦是沒錯,君山廟的成績,都是有目共睹的,無極院這幾年之所以在全省一百多縣院中名列前十,君山廟在其中的貢獻占了大頭。但有時候年輕人也不可太過暮氣,該發聲時還要發聲,遇到機會還是要拿出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來,要多展現展現朝氣……”

這些都是肺腑之言,趙然當即點頭:“多謝老都講指點。”但他更關注老都講前面那句話,因問:“您說的全省縣院排名是怎麽回事?排什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