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跟蹤是門辛苦活

曹、莊二女哪裏舍得意中人離去,忙道:“那太危險了,不如我們陪你一起?”

張公子雲淡風輕道:“些許危險算得什麽?師兄我自有手段應對!再者,軍國要事,也不好對你們過多透露。師妹們送藥回山才是要緊,不必等我,我這邊處理完手尾,自然要到華雲山拜一拜山門的。”

張公子望著幾位華雲館問情谷的師妹離去後,轉身向來路返回,到了白銀山下。他也不敢上山,便藏身於山下道旁的密林之中,眼巴巴的守著路口。

他哪裏是去興慶府打探什麽軍國大事,而是一門心思想要截住那位“成東家”。他剛才擺闊氣、充大方,頭暈腦脹之間寫了張十萬兩的欠條,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莫名其妙。

離開後的一路上,他越想越後怕,萬一這個成東家不講規矩,真跑去龍虎山追債,自己又該如何是好?如果到時候硬扛著不給,自己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張家的顏面還要不要了?

因此,他當即下了決心,打算在成東家離開曲空寺後,路上找個機會下手,將姓成的直接滅口了事!左右不過是一個私通佛門的商客而已,在夏國境內暴斃,誰又能知道是他幹的?嗯,滅口之前還要問一問那個叫什麽山間客的,到底是什麽跟腳,究竟背景如何!

張公子在密林中一直躲到夜幕降臨、繁星點點,那可惡的成東家也沒有出來。他倒也做好了野外露宿的準備,吃了些儲物法器中存放的糕餅,將山道上布置的衛道符重新更換了新的,便踏踏實實靠在樹下入靜安神。

一晚無事,等到天亮之後,先去了趟山門處,遙望寺廟片刻,沒發現有任何異常,便又回到山腳下耐心等候。如今已入寒冬,此處又不比曲空寺周圍有靈氣遮護,他雖說修為黃冠,不懼寒冷,但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山林中,身邊陪伴的只有枯樹蒼蒼、白雪皚皚,何況是在敵國,於他而言也算破天荒頭一遭了,心中不免有些瘆得慌。

轉念一想,自己深處夏國境內、佛門大寺腹心之側,潛伏行跡數日而一舉殺賊,此等英雄事跡足以為張家增色,甚或流傳子孫了吧!

就在這種滿腹糾結的復雜情緒中,張公子度過了第二個難眠的夜晚,天明時,眼圈不免有些泛黑。

到了第三天的上午,張公子終於等到了目標人物的出現,但遺憾的是,那位成東家並非自己下山,他身邊還跟著兩個大和尚,其中一個便是前日急匆匆剛上白銀山的那位。

張公子雖說對自己的道術神通足感自傲,但不得不承認,自己並非那和尚的對手。動手不成,便只得遠遠輟在後面,不急不徐的跟著。

眼見著三人騎馬下了山,越過丘陵、穿過樹林,到了官道上的一處大車店,等著他們吃過飯換了馬車又沿官道向興慶府趕路……

張公子不免有些焦急,這要是讓他們直接回到興慶可如何是好?那座夏國的都城之中佛寺怕是不下幾十座,可謂藏龍臥虎、高手雲集,張公子自忖是沒那個能耐也沒那個膽量入城殺人的———其實他打出生到現在,就從來沒有殺過人!

所幸三人快到興慶府時竟然沒有入城,而是拐向另一條官道,徑直來到一座正在熱熱鬧鬧開工營造的荒山處。山上人來人往,張公子沒敢跟上去露面,就在山下找了個背風處守著。

這一守又是一夜……

轉過天來,三人可算下了山,張公子鼓起鬥志,繼續跟躡於後,卻見這三人向北行了五六裏,又上了一座荒山,此山上同樣正在大興土木,熱鬧非凡。

張公子無奈,只得繼續在山下等候,只是此處並無背風之地,夜晚的冷風嗖嗖吹過來,真是不太舒服。

跟蹤,這是一項非常消耗精力和體力的活動,為了保證不跟丟目標人物,就必須時時刻刻保持高度注意力,就算夜晚入靜打坐也要留出三分意識來,因此對精神力的消耗尤其巨大。

連續在凜冬時節獨自餐風露宿四個夜晚,從小就錦衣玉食的張公子非常不適應,能挨到現在,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或者說完全是那十萬兩銀子的欠條在支撐他的意志。

又服下一粒養心丸,張公子只覺身心疲憊,好想躺在柔軟的床上狠狠睡上一覺!

好在三清道尊在上,這位成東家總算是打道回府了,而且他的馬車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那兩個和尚沒有跟隨!當真是老天開眼!

輟在馬車後面兩裏遠的張公子四望無人,徒然下定了決心,於是打了一個神行符,開始加快速度。

這是他頭一次殺人,情不自禁的死死咬住嘴唇,心裏又是忐忑又是興奮,準備待追上馬車後,就要施展道術神通,將馬車裏的成東家格斃於雷符之下!

就在此時,忽聽一聲“阿彌陀佛”的佛號在耳邊如炸雷般想起,震得張公子頭暈目眩,胸口處一腔心血好懸沒直接飚出來。百忙中運其家傳的清虛洞玄經心法,丹胎處猛然爆發出一股渾厚的真力,真力瞬息而上,護住五臟六腑,這才沒有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