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聽和尚講故事

端木此君來自廬山,疑似廬山純陽閣大長老端木長真的嫡長子,現年在三十歲至三十五歲之間。

十四年前,黑水城鎮燕監軍司方向,在一次與明軍的交戰中,有一位自稱“端木爺爺”的少年闖入夏軍大陣之中,連傷數十名軍士,後為軍中隨行的修行僧重傷,又被道門修士搶了回去。當時懷疑這少年是在戰陣之中破境入了羽士,因為傷前和傷後鬥法表現極不一樣。此事為當時在場的軍中修行僧記錄了下來。

十年前,吐蕃普賢林哲寺派人來天龍院參與盂蘭盆節大法會時,帶頭的高僧曾在經論交流的時候,談起過苦修對於悟性的作用。舉的例子是該寺有一夜遇到自稱“端木爺爺”的道門刺客,這名刺客在苦鬥之後為寺中擒獲拘禁,令人奇怪的是,在如此嚴酷的情況下,這位年輕的道門修士居然一舉破境而入黃冠,隨後為道門外援救走。

這兩次記載,因為相隔時間較長,又因為事件中人境界太過低微,所以掩蓋在了堆積如山的其他資料之中,沒有引起天龍院的關注。直到這次出現了端木春明“證道”事件,才終於被翻了出來。

趙然聽著,不免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心說原來此君打小就是這麽幹的,果然是奇葩中的奇葩。

聽明覺講起從天龍院帶來的這些消息,趙然不禁嘆道:“天龍院日常要處理多少事務,兩位大師可謂辛苦之極。”

性真指了指明覺,道:“我還罷了,左右不過聽令於長老,長老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倒是明覺師弟不容易,每天都埋在這大堆大堆各方報上來的文書档卷之中,一幹就是十年,若是我,早就辭歸寺廟了,哪裏耐得住這性子。”

說起自己負責的事務,明覺又提起了談話的興致,趙然也看出來了,這個和尚明顯是性情中人,且極好八卦,話說這種人真是每個圈子裏都會有,也是相當有趣的一種現象。

就聽明覺道:“小僧原本也是耐不住的,但幾年熬過去後,發現其中頗多趣味。比如這位端木春明,我與他不相識也不相知,相距數千裏,便如兩個世界。但從這些文档卷宗之中,卻慢慢將其勾勒了出來,其人其事躍然紙上,便如讀話本、讀記傳,其中頗多樂趣。”

三人都是一笑,趙然道:“大師好雅興,此所謂小中見大,無中生有乎?若是將來大師離了天龍院,不妨寫些話本出來,裏面改頭換面,換個人名、換個事件,我金波會所請人說書也好,直接售賣話本也罷,都是一樁留名的美談。”

明覺笑著搖了搖頭:“哪裏有那麽容易的?不過說起來,我的確曾經想過寫話本的事,如果要寫,你們知道我最想寫誰麽?”

性真和趙然哪裏知道,都催著明覺快講。

明覺沖性真道:“我最想寫的,是你的座主長老,虛谷大師。”

性真有些意外:“這有什麽好寫的?虛谷長老很慈祥的一位大師,為人處世平和率直,性情溫和,也沒什麽可寫的啊。要說履歷,我也是拜讀過的,十歲時在烏絲光寺出家,做過僧值,做過典座,接過衣缽,然後做到西堂首座,繼而為住持,四十多年一直在烏絲光寺修行,未見有何獨特之處。兩年多前,龍懷大師離開天龍院回寺,虛谷大師入咱們天龍院西堂為首座……”

一邊說,性真一邊回味,搖了搖頭:“沒什麽出奇的地方。要說修為,也不過羅漢境而已。”

這可是天龍院金針堂西堂長老的簡歷,趙然連忙用心默記,就憑這一點,今日就算來著了。

明覺眼睛眯了眯,嘿嘿道:“這便是不看卷宗档案的結果。”端起茶盞細細品啜。

畢竟談論的是自家座主,見他賣關子,性真耐不住了,問道:“快說說!”看了看趙然,追了一句:“成東家不是外人,些許軼事,不必隱瞞。”

趙然苦著臉道:“二位大師盡管自家談論便是,成某如聽天書。”

明覺道:“這些東西說出來也沒什麽,就算道門知曉了,拿了去也無用,成東家聽了無礙的。性真師兄,我只問你兩句,頭一個,烏絲光寺在哪裏?”

性真疑惑道:“虎尾山,那又怎樣?”

明覺道:“四年前若爾蓋大雪山,虎尾山諸寺齊出,閻浮提寺擺出三十六鬼道世界,將道門大煉師楚陽城等七名高手困於陣中。此事你還記得?”

性真道:“當然記得,那楚陽城不到四十歲就入了大煉師的門檻,是道門這些年來最有希望證就大道的天才人物,當時天龍院彈冠相慶,都說若是能將他剿滅於陣中,咱們佛門可二十年無憂。只是後來為朱七七破了三十六鬼道世界,將他救走,實在殊為可惜。”

明覺道:“朱七七那盞寶燈,專克六道輪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說這些,這些都無關緊要,我只問師兄,你道楚陽城是什麽人物?咱們佛門設計圍殺他多少次?有哪次成了?如此精明果決,又怎會輕易入此大陣?他又不是沒吃過這陣法的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