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瘦弱的拳頭

在洞外巨石下悠哉遊哉的正是胡老頭、胡春娘和胡八郎。胡老頭笑吟吟的看著洞口處的普濟、普真、寶瓶和圓聰四僧,不停拱手致意;胡春娘懷抱琵琶,關切地望著正在巨石下捉螞蟻的胡八郎。

圓明一愣,撓了撓光頭,向普真禪師道:“師父,我親眼見到他們在金川衛茶肆裏唱曲來著,怎麽跟上來了?”邊說邊向胡氏三人行去,口中喝道:“兀那賊子,鬼鬼祟祟在此何為?也罷,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正好拿住爾等,問問底細!”

胡氏三人和朱七七等人是一路的,雖然半道分開,但圓聰喪生時,他三人都在場,因此對於圓明來說,師兄圓聰的血仇,也有胡氏三人一份。

圓明修為比不上師兄圓聰,但也是開了鼻識界,成就了怖畏智的比丘僧,雖說被常萬真所傷,又丟了師父所賜的珍貴法器磁母金缽,但能夠當機立斷舍去五指而逃出生天,卻也足見高明了。他最為依仗的對敵手段便是自身煉就的佛門天龍力,暴起時堪比天神,法力時勝似巨龍。

圓明話音剛落,腳下便往地上一跺,一陣氣浪自他足底升起,他借這股力道向前一竄,眨眼間便到得巨石之前,所踩之處如龜紋綻裂開來,足見這股力道有多強!

圓明右手五指被常萬真斬去,幹脆便緊縮成拳藏於袖袍之內,左手成抓,一把抓向巨石下聚精會神捉蟻的胡八郎。

他模樣雖說長得五大三粗,行事看似十分莽撞,但臨敵時卻極有心智。胡氏三人看不出底細,但能悄無聲息接近到他們幾個身邊,圓明對此是相當忌憚的,他果斷出手,就是為了掂量掂量胡氏三人的本事,算是提前給師父、師伯他們探探門路。而且他這一抓抓向三人之中看上去最弱小的胡八郎,右手則全力灌注天龍法力,隨時準備應對胡老頭和胡春娘二人。

圓明的身形在空中暴漲為高過三丈的天神,殘影掠過時風聲激蕩時,又如巨龍咆哮,人未到,赫赫聲威已臨!

巨石下的胡八郎被這番聲威驚動,擡頭看了看空中圓明所化的天龍殘影,眼中陡現驚喜之色,雙手拄地,一個翻身就站了起來,伸出一只瘦小的拳頭,向著瞬間演化為龍首的五根手指迎面撞了上去。

只聽一聲轟然巨響,拳頭和龍首撞在一處,氣浪向四面八方狂吹而去,掀動了遠處觀戰的普濟、普真、寶瓶三僧。

再看圓明,以比來時更為快捷的速度倒飛回去,碩大的身子仰面砸在普濟等三僧身前丈許開外,甫一落地,口中狂噴鮮血,將上半身僧袍盡數染紅。

胡八郎似是十分歡喜,又舉著那只瘦小的拳頭要往前躥,卻被胡春娘一把拽住衣領倒拖了回去。胡八郎不高興,撅著嘴“咿呀咿呀”地不停抗議著,直到挨了胡春娘一記爆栗子,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安靜了下來。

胡老兒手捂額頭,唉呀了幾聲,嘆氣道:“好端端的怎生就打了起來?諸位大師見諒,是小兒莽撞,傷了這位高僧,老頭我在這裏賠禮了!不過小孩子不懂事,出手不知輕重,還希望幾位大師不要見怪才好。”

他在這邊啰裏啰嗦說了半天,那邊廂普真禪師已經替圓明止住了鮮血,又往圓明口中連續送服了幾顆保命藥丸,讓度了些法力過去護住圓明心脈,這才緩緩站起。

普真禪師臉色鐵青,沉聲道:“是貧僧走眼了,不想諸位竟是高人。小徒的傷勢是他學藝不精、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不過幾位本事如此了得,貧僧倒想領教一二,還望不吝指點。”

胡老兒苦著臉道:“還要打麽?幾位大師怎的如此大的火氣?佛語不是說要戒那什麽‘貪、嗔、癡’麽?大師,你犯了‘嗔’念了。”

普真禪師渾不理會,邁步向前,一步就是數丈遠近,走了幾步便來到胡氏三人身前。

胡老兒連連擺手:“等會兒的,等會兒的!先聽我把話說完……”

普真禪師喝道:“有什麽話,打完再說!”

胡老兒搖了搖頭,無奈道:“那隨你吧……八郎聽話,手下收著些,別把人打死了。”又向普真道:“大師,我家孩兒年幼,出手不知輕重,大師小心些。”

普真禪師怒極反笑:“好得狠,那貧僧就先領教領教你家孩兒的‘不知輕重’!”他最心愛的兩個徒弟,一個已死於非命,另一個又連受重創,心中已經震怒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對於眼前的胡氏三人,他是滿心想要全部都打殺了的,誰先上誰後上,是輕視還是高看他,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普真禪師將右手袍袖挽起,露出一只白燦燦隱隱生輝的胳膊,五指並攏緊握成拳,口中喝道:“我徒弟傷在拳下,我便以拳法領教!”

一拳自上而下,當頭砸向胡八郎的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