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陣法之道(上)

從金川衛到葉雪關還有二百裏路,官道雖然平緩,但對於修為高深的童老等人來說,反而繞了許多冤枉路,因此,童老仍然盡量選擇捷徑小道,反正翻山越嶺不在話下,區區溝塹山崖也攔不住他們幾個。

沒有了胡氏三口拖累,一行人走得便更加快捷了幾分。童老照例走在最前方,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趙然想起初見楚陽城的時候,被楚大煉師抗在肩上登萍渡水,不禁詢問七姑,為何此行要像個俗世凡人般行走於地面之上——實際上他只是想再次體驗一下那份驚險和刺激。

朱七姑的解釋很簡單,既然有腳力代步,為何還要消耗法力呢?騎馬前行(其實是馬、驢、鹿)慢不了多少,就算是修道之人,若無急事的話,也不願意在趕路上耗神耗力,那麽個走法真心累得慌。隨後她又補充解釋,說此類認知不適合某些奇葩人士,比如跟在後面的四師兄。

朱七姑尤其教導趙然,此地已非安全之所,要時時刻刻做好打架的準備。不管怎麽個打法,總之要牢記一點,必須在盡可能的情況下節省法力的消耗,哪怕只是區區一絲法力的積儲,也有可能是獲勝的關鍵。

趙然恭恭敬敬受教,然後宣稱自己不會打架,朱七姑狠狠瞪了他一眼,板起面孔說,我的弟弟,怎麽能不會打架?說出去豈不是丟我朱七姑的臉面!

趙然很無辜的表示,自己沒有根骨,體內存不下一絲法力,和修道之人打架,豈不是瞬間秒成渣渣。

朱七姑鄙夷的看著趙然,表示只要有打架的勇氣和決心,就算凡俗之人也同樣能坑得修道之人哭爹喊媽,更何況你趙然雖無根骨,卻有資質,若是連打架都不會,還不如我先把你秒成渣渣,省得將來出去給我丟人。

四人向著葉雪關前進,雖說一路荒山僻野,途中倒也碰上過幾次道門安排的巡山,其中有根正苗紅的館閣修士,也有依附道門的各類散修。總的來說,這裏仍屬道門控制的轄境之內,如井壺關北路遇到佛門妖僧半途截道的事情還是相當罕見的。

當夜仍舊尋了處避風的巖洞歇宿,朱七姑打發童老和四師兄去找些野味填肚子,四師兄酷酷的一動不動,眼白翻到了天上去,看也不看朱七姑,童老則相當郁悶地聽命去了,趕在夜幕降臨前扛了只野山羊回來。

早在未出井壺關之前,趙然便主動擔起了燒烤野味的差事,他在無極院菜房幹了小半年,手上功夫不賴,背後的小竹箱中各色調料也足,每次燒烤出來野味都很好吃,倒惹得童老幾人食指大動,每次均是飽餐一頓,以滿足口腹之欲。

雖說童老他們幾個都是修道之人,且漸漸入了辟谷的境界,但修煉道法其實與吃喝飲食並不相悖,辟谷前與辟谷後的區別,僅僅在於忍饑耐渴的時間長短不同罷了。

按照朱七姑的解釋,辟谷是與修煉後期越來越長的閉關相輔相成的,所謂的不食人間煙火,更多是因為閉關修煉之時改換了吃食的方式,“吃”的其實是天地之間的“元炁”,從實質上來說,與普通的食物並沒有本質區別,都可轉化為法力,只不過一個轉化的效率更高,一個卻粗糙得多罷了。

趙然將野山羊烤熟,焦黃的皮肉讓人望之垂涎,那股子肉香很快將山洞溢滿,不僅朱七姑和童老早已坐在旁邊眼巴巴的等著,這兩天跟著沾了不少光的四師兄也圍了上來。

朱七姑冷冷道:“沒有出力的不給吃!”

四師兄反唇相譏:“莫非這只山羊是師妹打來的?”

朱七姑瞪著他道:“我小弟烤的山羊,我不能吃誰能吃?”

眼見兩人爭執,趙然連忙打圓場:“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邊說著,一邊將篝火挪開,上前割肉:“兩只前腿最是細嫩,當然是姐的……嗯,這只後腿肥而不膩,當屬大師兄——大師兄打獵辛苦了……這只後腿留給四師兄,四師兄一劍怒斬妖僧,必須犒勞犒勞……”

趙然做主分了肉,朱七姑便沒再反對,只是瞪著四師兄道:“還不謝謝小弟。”

四師兄卻一句感謝也無,只是接過羊腿走到洞口處,一邊眼望漸漸明亮的繁星,一邊穩穩當當吃著,只給朱七姑留了個後腦勺。

再看童老,一只羊腿已經啃了快一半了。

吃罷晚飯,童老湊著葫蘆嘴灌了幾大口酒水,紅著鼻子尋了個角落沉沉睡去,頃刻間鼾聲如雷;四師兄懷抱那柄大劍,靠在洞口邊一動不動,也不知有沒有入寐;朱七姑則坐在篝火邊,拉著趙然說話。

趙然很好奇,問朱七姑:“姐,大師兄那口葫蘆裏究竟裝了多少酒?怎麽一路喝到現在還沒喝完?”

朱七姑輕笑道:“他那葫蘆是個寶貝,能裝多少物件我也說不清,認識快二十年了,從沒見她裝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