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普真禪師

寶瓶禪師和普真禪師年歲上差相仿佛,各自都已是五十開外。兩個和尚最初的結識,是在天龍院三年一度的萬品妙法大會上,當時寶瓶禪師和普真禪師作為年輕一代傑出僧侶,在桑措活佛蓮花座下連續聽了七日佛法,俱有不同領悟,對這位密宗的“大智法王”非常敬仰。

桑措活佛離開天龍院後即返回吐蕃,二人結伴追隨護送,直到將其送過巴顏喀拉山才依依不舍的拜別。此後,普真禪師順路在寶瓶寺參修一年,和寶瓶禪師結下了深厚的交情。這二十多年來,寶瓶禪師將寶瓶寺弘揚光大,其中頗得了普真禪師不少支持。

要說起在佛法修為上的悟性,寶瓶禪師自認為要略強於普真禪師,當然這一點普真禪師也是承認的,故此幾十年來,寶瓶禪師的修為一直穩穩壓過普真禪師一頭,而普真禪師也一直稱寶瓶禪師為師兄,以示尊敬之意。

但是隨著年歲漸長,普真禪師的修為漸漸趕了上來,已經開了審查隨觀智,也許用不了幾年便能有所成就,從而進入印證菩薩果的身識界。

有時候寶瓶禪師在羨慕之余,也會隱隱有些不甘,他的天賦心性非常好,只是可惜進錯了廟,若是能像普真禪師一般,進的是實力雄厚的萬法寺,有一個開了意識界的師父,也許自己早就得了菩薩果了。

如今,寶瓶禪師的佛法修為卡在了無我相上,從心性上已經無法領悟突破了,唯有寄希望於外物,若是從迦藍寺得來的奇巧功法仍然行不通,他就只剩最後一條出路,請普真禪師出面,求肯文音大師為自己灌頂。

寶瓶禪師趕到客舍的時候,普真禪師已經迎了出來,因為相交莫逆,相互之間也不客氣。

“見過師兄!”

“師弟來了?且坐,我這幾日正逢閉關參悟,今日才出來,寺中弟子們可曾慢待了你?”

普真禪師合十道:“一切都好,又不是生臉,這些弟子們哪裏會不盡心的?”

寶瓶禪師點頭:“那就好。我聽說你去了白馬山那邊,怎麽有空來我這裏走動?隔了五六百裏,可不近啊!”

“天龍院下了法諭,師父在賀蘭山威望素著,不好坐視不理,故此讓我前往白馬山走一遭,也好幫襯一二。”

“師弟法力深湛,此行定然馬到功成的……”

不提還好,一提起這個話頭,普真禪師臉色就變了:“師兄,我這次過來,是懇請師兄出山,助我一臂之力的!”

寶瓶禪師驚訝道:“怎麽?以師弟的本事,莫非還會吃虧不成?就算是道門大煉師出手,師弟也差不到哪裏去,除非師弟遇到了合道境的道門真人……可據我所知,見性、見空、見色諸位大師都在白馬山,若是道門真人出手,也論不到你上陣啊……”

普真禪師嘆了口氣:“唉,此事說起來,也是我一時大意了。我領了見性大師的法旨,坐鎮亂雲山北麓,掃蕩道門群邪……我那兩個徒兒你是知曉的,本事都不算低……”

“我記得去歲來時,圓聰和圓明都已開了鼻識界,圓聰還成就了過患隨觀智吧?他的小無相法火候很足,在他這一代,應是罕逢敵手的。”

普真禪師臉現悲戚之色,緩緩道:“圓聰他已經死了……”

寶瓶禪師一驚,隨即悵然良久,道:“可惜了,圓聰是如何死的?”

普真禪師道:“我讓圓聰圓明各自分守一道,圓聰守的是東路。十幾日裏倒也表現得無可指摘,勝了幾次,還將兩個法力不弱的道門行走誅殺了。我見他守得很穩,便將精力集中在圓明身上,沒有太過關注。誰知這孩子連勝幾陣後竟然生了驕橫之心,不與我知會,擅自潛越明境,竟到了井壺關左近,結果遇上了高人。”

說罷,普真禪師從懷中取出一紙金葉,五指輕拂,口中念咒,那張金葉子懸浮於二僧身前,驟然生輝,葉面上流光溢彩,將當時的情景一一映現。

寶瓶禪師嘆了口氣:“圓聰的小無相法愈發精妙了!就算是在萬法寺諸弟子中,也是極為罕見的,實在可惜……”

葉面上,圓聰演化榕樹老僧,以虛像化實像,現三葉蓮花,端的妙化無常。這手本事一亮,寶瓶便忍不住贊嘆有加,心下更是惋惜不已。

普真禪師收了金葉,向寶瓶禪師道:“師兄可認出來了?”

寶瓶禪師點頭道:“無怪圓聰那孩子會輸……二十年前,我在橫斷大山與這常萬真鬥過,不想二十年後,此人修為精進如斯,這手呂仙劍愈發神出鬼沒了。若是早知有今日,當年便不應該放跑了此人,以至鑄成大禍,害了圓聰師侄……”

普真禪師嘆道:“因果業障,怪不得師兄。”

寶瓶禪師又道:“這個白胡子的老鬼是童白眉麽?聽說他手中木杖、背上葫蘆極是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