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金府的宴請

趙然耐著性子,聽宋致元解釋:“並非不願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此時卻非彼時。彼時你在寮房,分屬我名下所管,不論如何提攜你、舉薦你,都在我職責之內。今時你卻已入經堂,是受了度牒的經堂道童,你上頭不僅是劉經主、陳靜主,更屬蔣高功名下,我若貿貿然前往監院處舉薦,則名不正言不順,不僅起不到效果,甚至惹得經堂諸職司心中不快,反是耽擱了你。”

宋致元這麽一說,趙然就明白了,拍了拍自己後腦勺,慚然道:“是我想差了。”心下暗自琢磨,枉自己穿越前混過那麽多年官場,如今怎麽糊塗了?又想,於致遠那麽精明的人,怎會指點自己這麽條糊塗路子呢?不應該啊……

正思量間,就聽宋致元掰著手指頭道:“此為其一。其二,若是往前,我就算硬著頭皮,先去經堂替你向蔣高功說項,也不為不可,但此刻卻不是時候……”頓了頓,宋致元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道:“你可能不曾聽說,鐘監院要升遷了。無極院監院一職,西真武宮已經定了調子,擬由院中自薦。”

趙然“啊”了一聲,立刻驚喜道:“恭喜巡照師兄!”

如果鐘監院調走,空下來的監院一職由院中自薦,那麽最有希望升為監院的無疑就是宋致元了。按照慣例,監院一般由經堂高功、寮房巡照、客堂知客這三大執事中擇一充任,宋致元和於致遠、蔣致標相比,算得上資歷最為深厚,且與鐘監院的私交也厚,所以希望最大。

趙然心裏美滋滋的,心道你老兄升了監院,這門頭一職那還逃得了我的手掌心麽?原來於致遠讓我找宋致元,話裏的意思居然是這個!

哪知宋致元卻擺手道:“此事尚無定論,談何恭喜。”

趙然以為宋致元是在自謙,但觀其神色,卻似乎一臉凝重,因問:“宋師兄,院中幾位執事,師弟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人更比師兄你有資格擔任監院。”

只聽宋致元嘆了口氣:“論起來,蔣致標師弟威望也不差,且年富力強,素得西真武宮看重……其余若客堂於師弟、典造房張師弟等,且院中一時之傑,才學能耐皆在我之上,哪裏就一定輪得到我頭上?故此,你且去蔣師弟那裏走動走動,由蔣師弟出面分說是最好的,到時候我再幫襯一二,一切就差不離了。”

趙然琢磨片刻,問:“師兄是擔心蔣高功那裏?”

宋致元笑道:“談不上擔心,聽說蔣師弟也在為此事走動,他在西真武宮有些門路,若是西真武宮選擇蔣師弟,也是蔣師弟的運道。總之你去蔣師弟那裏走動是最好的,無論他成與不成,我這裏你卻放心就是。”

一番話下來,趙然了解到不少信息,似乎蔣高功有些不甘心,想要和宋致元爭一爭監院的職位,而宋致元對此也有幾分擔憂。只不過對於趙然來說,這些上層之間的權力鬥爭純屬神仙打架,他一個小小的念經道童,哪裏插得進去?

不過仔細想來,宋致元說的也不無道理,反正主意是宋致元出的,先去求蔣高功應該沒什麽壞處,若是宋致元能夠如願以償就任監院,自己的門頭一職無論如何跑不了,若是蔣高功能夠另避蹊徑成功占先,自己也不存在拜錯廟門的問題。

推過去的銀票又被宋致元推了回來,趙然見宋致元堅持不收,便只好收了起來。自己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他這才開始詢問此行的目的。

宋致元道:“說起來,此行倒是與你有關。”

“哦?”

“前年年底,我寮房推舉你為受牒道士,你也不負眾望,拔得頭籌,當時金久和張澤二人也曾入我考量之中……今日便是金久之父相約。我本不欲下山,但金縣尉請了縣尊作陪,我便不好再拒了,便去走個應場——你這幅字,便是權當上門之禮。”

見趙然沉吟不語,宋致元笑道:“聽說你和金久有些過節?”

趙然一曬:“談不上什麽深仇大恨,多半是誤會吧。”當下,便將金久、張澤、苟二等人與自己的齟齬道出。

宋致元點頭道:“也談不上什麽深仇大恨,你如今也入了經堂,將來成就遠大,不必斤斤計較,師兄我便做個和事老,化解了你們之間的這些瑣事,你看可好?說起來,金氏於本地也算地頭蛇,無極院雖然清高,但畢竟是十方叢林,很多事情脫不開凡塵俗世,遲早會有低頭相見的那一天……”

有宋致元出面,趙然便答允了,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他也在當初的明爭暗鬥中占了上風,如今成為了有度牒的正經道士,更是看不上過去那些雞毛蒜皮的小恩怨。所謂大人不記小人過,不是純粹的肚量大心胸廣,而是真心懶得去記掛,因為記掛起來毫無意義卻又白耗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