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養劍

扶蘇的眼睛亮了起來,他點了點頭,道:“聽聞這裏的酒和小老板的名氣都很大,所以特意來嘗一嘗。”

看著扶蘇幹凈溫和的眉眼,丁寧的身體裏卻似乎同時充滿無數幅畫面,這些畫面就像無數沙石一樣將他的身體變得冷硬,同時也讓他的呼吸困難,都是那種記憶最為深刻的土腥味。

“他真正要的便是長生,便是永遠統禦著這個大秦王朝,或者說整個天下。所以任何人都是他的工具,你和鄭袖都不會例外。我要收回他欠很多人的債,同樣我也希望將來能夠改變許多人的命運,包括你的命運。作為我欠你的,我會盡可能讓你在將來有自己選擇的能力。”

丁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腦海裏那些畫面如潮水般退去。

“怎麽?”

丁寧一瞬間的沉默,卻是讓扶蘇有些略微的緊張起來,生怕自己的言語已有失當。

“你見過我?”丁寧看著他,問道。

扶蘇驟然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擺手道:“沒有。”

然而他實在是不擅長說謊,或者說沒有說過謊,在擺手的同時,他的臉上已經浮現了兩塊紅雲。

“我好像沒有見過你。”丁寧平靜的看著他,說道:“但是我覺得熟悉,所以我想,這便是所謂的一見如故。”

丁寧的一見如故裏包含著無數重的意思,然而扶蘇的慌亂卻是徹底的消失了,他感到欣喜。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我也是覺得一見如故。”

“既然如此,今日這酒,我請你。”丁寧將一壺酒放到扶蘇身前的桌上,看著他說道。

扶蘇的眼睛更亮,他有些倉促的拿了酒杯,倒了一杯酒,祝酒般舉杯行禮,然後一飲而盡。

酒液入口酸澀,他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這酒……”然而他卻是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酒真是獨特。”

“祝相逢。”

丁寧倒了一杯酒,也和長陵尋常人交友時一樣,舉杯祝酒,但一口飲盡之時,卻同時在心中說道:“祝我們的命運。”

扶蘇的酒量並不算好,這種時候自然也不至於要用真元逼盡體內的酒意,不多時便已醉眼朦朧。

他身份至為尊貴,心中自有約束,雖然心中高興,但也克制不再飲。

長孫淺雪端了一壺熱茶從內院走出。

她看著扶蘇幹凈的眉眼,越看越像鄭袖,沒來由的便有些憎惡。

先從哪裏開始呢?

她的腦海中出現了那人的面目,竟如昨日相見般清晰。

一縷極細微的元氣從她的指尖沁出,伴隨著熱茶的蒸汽輕撫在扶蘇的面目。

“不能喝還喝這麽多,也不怕酒後胡言亂語。”

在梧桐落外的馬車裏等待著的孟七海終於聽到了扶蘇回來的腳步聲,他看到掀開車簾的扶蘇的面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沒有看出任何的異常。

……

在孟七海抱怨著扶蘇之時,大秦皇宮深處那生長著數株已然結出蓮蓬的靈蓮的書房裏,皇後的五指指尖上不斷纏繞著數根純凈的光線。

渭河上的那一戰中,長陵城中所有七境之上的修行者都可以感覺到她的出手,都可以感覺到趙四的那一道本命劍毀在她的手中。

從她書房裏投射出的細而不斷的真元和天地元氣,帶著極為堅定之意,刺入無盡高空,達到他們所不能感知的地方,引動星火化為強大的力量。

所有長陵的修行者再度肯定,這麽多年下來,昔日在戰場上經常一劍斬殺敵朝主將的“彗火之劍”鄭袖比以往更強。

她此時依舊在將體內的天地元氣渡入無盡高空,渡入天地元氣層已經完全消失的寂冷空間,控制著幾道彗塵和星辰真火凝聚而成的獨特冰冷火焰。

只是此時,整個長陵的修行者,包括皇宮裏那名在鹿山會盟之前解決了一些隱患,在利用盟會前的最後時間閉關修行的帝王,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感知到她的動作。

因為巴山劍場已滅。

因為即便是在當年的巴山劍場,也只有她一個人領悟和修煉了這門修行之法。

她就像一顆小星辰在不為人知的散發著星光,穿梭無盡的空間。

在她這些星光控制的數條蒼白火焰裏,包裹著一柄焦黑如銹鐵的小劍。

這柄小劍自然是趙四的本命劍。

這柄小劍在被她擊潰,和趙四斷絕所有聯系之後,按理應該墜落不知何處,但此時她卻不知何意,那些蒼白火焰裏的絲絲力量,卻似乎在養著這柄已經“死去”的劍。

有人經過她書房外兵俑林立的石道,朝著她的書房行來。

她完美無瑕的面容不改,手上纏繞著的光線緩緩化成數十點熒光消失。

一名她家中的黃袍修行者出現在她書房的門口,將一封密箋交與書房門口的宮女。

打開宮女手中遞來的密箋,她的面容上露出些滿意的神色,“能令趙妖妃改變主意,倒是的確有些才能。安排他去大燕吧,應該會有他大展拳腳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