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此去無多路 談仙拄杖前(第3/5頁)

付接:“小小年紀,哪來這般口氣。”

“昨日路遇半截葬花殘碑,今晨剛剛想明白這番道理。”

付接:“要殺便殺,要麽我殺你,要麽你殺我。真難為你還想了一夜。”

“這一夜我想的不是你。你的傷好了,我也並非毫無收獲。”

這一番機鋒對答付接沒有半點優勢,他居高臨下聚集了一夜的氣勢並沒有壓住山下的我。眼見占不了上風,他隨即一轉念,緩緩抽出了那把二尺雁翎刀。他以指一彈刀身,山谷四周傳來嗡鳴的回音,回音散盡之後付接沒有看我而是眼望遠方說道:“我手中的法器,名叫毫光羽。光羽從不染血,卻能分身變化出萬千飛刃殺人。它也能蓄積天地間的力量,發出排山倒海的耀眼一擊。此器變化多端,可分可合,可攻可守。自我出道以來,有無數人與你一樣妄想除魔衛道,卻在毫光羽下卻落入萬劫不復,一世修行毀於一旦。”

付接拿出法器來嚇唬我,原來那東西不是雁翎刀,而叫毫光羽。這件法器的奇妙我已有領教,它可以分刃合擊,蓄勢增威,確實是變化多端。想拿法器嚇唬我他是看錯人了,世間神器我見過不少,包括我手裏的也是,只不過有所毀損而已。他用毫光羽壯膽,恰恰說明他內心深處是真的害怕青冥鏡。

我拿出青冥鏡持在胸前,淡淡道:“我這件法器你知道名字,它叫青冥鏡。非常不好意思,直到今天我也沒有完全搞清楚此器有多少種變化與妙用,今天只能拿你試試看了。”

付接的瞳孔收縮了,他收回了目光與我對視,臉上有一股恨意:“我短命的師兄梅存菁曾詛咒過我,說我總有一天將滅於青冥鏡之下。可笑他連自己的命都留不住,又如何能斷言我的生死?我今天就殺了你,毀了這面青冥鏡,天地之間我還會怕什麽?”

難怪他當初得知我手中的法器是青冥鏡時變色而逃,原來他的師兄生前曾有過這種預言。修行人是講究天命緣法的,都會忌諱這種事情,所以他會害怕青冥鏡。雖然害怕今日卻不得不面對,他居然打算毀了這件法器。他提到了一個名字梅存菁,我很耳熟了,那是菁蕪洞天中梅氏家族最後一位主人。唐老頭也認識他,據說二十年前已經身故。

“你認識梅存菁?他是你的師兄?是你害死他的嗎?”

付接發出哼哼的冷笑:“孩子,聽說你是守正真人偷摸傳授的弟子,青冥鏡是他給你的?他一定不會告訴你青冥鏡的故事吧?你手持青冥鏡肯定想知道它的用處與來歷。它還是開啟洞天的門戶,有種種神奇之處。如果你發誓不再與我做對,我就全部告訴你,對你有莫大的好處。”

“你愛說就說,不說拉倒!你死了我可以去問別人。說不說我都會殺了你。”付接說的沒錯,這面鏡子確實是開啟洞天的門戶。可我不相信他會把實話全部告訴我,就像他也不會相信我會因此而放過他一樣。這一番話無非是互相動搖對方的心念與殺意,這在高人鬥法之時非常重要。

付接:“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日出的時候,你我就各自發出最有力的一擊,糾纏的時間太久了,解決的那一刻最好幹脆一點。”

付接要在日出時一擊定勝負,我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學過“采日”之法,太陽初升是我能夠激應最充沛的外力之時,也是我全身精華元氣升發之時。我沒點頭也不搖頭,只是手持青冥鏡,指向付接,也指向他身後遠處的海天相接的地平線,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付接一擡手,毫光羽緩緩升到半空,就像在風中浮飄的一片羽毛,極輕靈又似極穩重。刀身豎立,刀刃沖著我的方向,二尺短刀發出金屬的冷冷光澤。我們都在蓄積力量,等待出手的一擊。

海平線上的天空已經染成紅色,紅色下方的海面盡處又漸漸出現了金色的一線光輝,金線的正中被一點光芒突然刺破,太陽看似不動卻又以不可阻擋的腳步升了出來。天邊的一線金光照在了毫光羽上,毫光羽發出了七彩的光色。刀身變,似乎變成了重合在一起的各色光刃。漸漸的,我眼前只看見一扇九尺長的彩虹羽芒。

毫光羽越來越亮,青冥鏡卻暗了下來,它的鏡面就像黑沉沉的虛空,滿天雲霞倒映其中都被吸收的無影無蹤。它還是一面鏡子,但是這面鏡子反射不出任何一點光芒,穿過它也只能看見無邊無際一個不可知的世界。我已經凝聚了最大的心念,將青冥鏡所激應的外物之力全部化去為我所用,連鏡子都不再反光。

當太陽的輪廓完全浮出海面的時候,光刃與黑鏡都將擁有最大的力量,那時我們都將不得不出手。遠處的太陽似乎也知道山峰上的兩人正面臨一場生死抉擇,最後還掙紮了一下才躍出完整的一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