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城隍

周家的奶娘惶惶恐恐,周宏文也來不及跟她置氣,只見他幼子面色紫青,他顫抖著手伸去摸著他的鼻息,一絲熱氣也無。

周宏文臉色煞白,頹然蹲在地上,抱著腦袋道:“蕓娘我對不起你。”

蕓娘正是周宏文的亡妻,他幼子的生母。

李志常沉吟道:“周兄不妨讓我看一看。”

周宏文六神無主,下意識應了一聲。

李志常在別人不覺察的時候,雙目有一絲白氣冒出,一閃而逝,只有王氏的堂弟悄悄瞥見了一下。

他輕輕貼著這幼童的心臟附近,心跳當然是沒有的,不過他是為了渡元神真陽之力,避免幼童軀體壞死。

天子望氣之下,嬰兒的神魂俱散,只剩下一個軀殼而已。

這種事情很少見,因為縱然人死,可是三魂七魄也只是逐漸從血肉之軀散去,一般而言大約要七天才真正散於天地間,如果遇到特別的緣故,還能駐留在世上。

可是這幼童的體內無一絲魂魄,這症狀便跟患了離婚症似的。李志常元神化出真陽之力,比之當初神照經真氣還要高明不少,轉眼間幼童臉上紫青散去,逐漸紅潤,而也有了呼吸。

旁邊的奶娘和王氏的堂弟分明見得,驚呼起來。

周宏文也順首望去,先是疑惑,隨後又是不敢置信的狂喜。

他大悲大喜,加上近來縱欲無度,有些登時覺得天旋地轉。

一絲暖意透過後心,讓他渾身激靈,好受了不少。

他來不及細想,看著李志常抱起幼童,道:“忘生兄,這是怎麽回事?”

李志常笑了笑,道:“孩子沒事,只是之前閉了氣。我也會些導引練氣的法門,所以剛才給他順了下氣,周兄不必憂慮太多。”

周宏文知曉李志常學識深厚,見聞廣博,不過卻不知他還練過導引之術。

周宏文道:“幸好有忘生兄在此,不然我可不知道該是如何。”

李志常從袖子裏掏出一顆色澤純黑的珠子,道:“周兄家中可有紅線?”

周宏文對李志常是深信不疑,也治這位忘生兄從不無的放矢,所以很快就找來一根紅線。

李志常捏著紅線,很快穿透黑珠,結了一個吊墜,給幼童戴上,卻沒有說原因,只是道:“還請周兄給我準備一件靜室,我有些乏了想歇息一下。”

語氣雖然淡淡,卻又一種不容置喙的味道。

周宏文見到李志常又冷淡下來,卻習以為常,因為李志常過去都是這樣的人。

只有王氏的堂弟暗自稱奇,因為他可不像周宏文那樣方寸已亂,剛才幼童分明就是斷了氣,給李志常看了一下,居然就回過氣來,華佗扁鵲都沒這麽神奇。

他是個官宦人家的子弟,卻不愛讀書,十分崇慕道術,剛才雖然李志常沒有出奇的舉動,不過轉瞬間讓一個面色紫青,斷了氣的幼兒,就變得面色紅潤,呼吸均勻,肯定是身懷異術的奇人。

他覺得自己一直以來追求的仙緣,就在眼前。

雖然風塵之中雖多異人,可是他這些年尋仙訪道,也無收獲,大都是些江湖騙子,白白被騙了不少錢財。

他沒有功名,在家中地位本來就不高,為此少不了被老父和妻子埋怨,認為他癡人說夢。

不過今日李志常大有可能是那種奇人,只消學得一兩手本事,回去給妻子看看,恐怕學得本事之余,還能一出過往的惡氣。

想到這裏,他不禁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等他回過神來,只見到李志常已經不在了。

倒是周宏文將他兒子放在牙床上,怔怔看著。

他朝著周宏文道:“姐夫,那位李先生呢?”

周宏文隨口應道:“我已經派人在別院找出間靜室,給忘生兄歇息了,對了你怎麽還在這?”

王生道:“哦,我去讓堂姐過來幫忙看顧小寶。”

周宏文擺擺手道:“算了,她嬌生慣養,哪會照顧人,你去陪她聊聊天吧,我留在這裏等大夫來,再給小寶寶看看脈象。”

王生道:“這倒也是,我這就出去了。”

周宏文點了點頭。

王生出了門卻不往內院去,而是找了個仆人,問清楚李志常在哪,往李志常那裏而去。

一間靜室之中,李志常元神脫殼而出,本來瘦弱的身子,更好似被抽幹了血液一樣,無常劍沒有出鞘,依舊掛在身上。

元神遁出,比以往的輕功或者禦空飛行要快上不少。

他經過了雷災,元神更是陰渣盡去,十分凝練,可謂純陽,絲毫不懼如今是光天白日,絲絲太陽真火灑下,如煙如絲,落在李志常元神之上,很快就給他煉化,不帶來半分不適。

周宏文兒子的魂魄自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李志常剛才便是覺察出了一些端倪。

只不過人前顯聖,他到不懼,可終歸周宏文仍是紅塵中人,他本來就是為還人情,又何必給人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