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九州鑄鐵終成錯一著棋差只自憐(第4/11頁)

想不到的是,有一天她忽然見到了她的前夫雲浩。鄉居的生活中,她每天清早都要到屋後的松林練武。有時侄兒陪著她,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她獨自一人。因為龍成斌不習慣起這麽早,初時為了討她喜歡,一早陪她練武,漸漸就只是十天之中只陪三兩天了。這一天又是她獨自一個人。

練完一趟劍術,忽地隱隱聽到一聲嘆息。聲音細得幾乎難以察覺,但卻又是何其熟悉!這輕輕的嘆息之聲,聽入她的耳中,竟是有如晴天霹靂了!

這一瞬間,她心亂如麻,但卻已無暇思索。怔了一怔,立即循聲覓跡,追上前去。在密林深處,果然發現了她所熟悉的人。

這是在做夢麽?她咬咬手指,很痛,並不是夢!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她的面前的正是她的前夫雲浩!

雲浩似乎也因為突然給她發現而呆住了,來不及躲避她了。

“浩哥,想不到我還能夠見著你。敢情是老天爺垂憐我的思念之情,特地把你送來讓我一見的麽?可是,浩哥,我,我對不住你,我已經是沒有面目見你的了。”良久,良久,雲夫人方才能夠哭著說出話來。

她哪裏知道,這不是“老天爺”的“垂憐”,也不是“巧遇”,是雲浩費盡心機,才能夠和她見上這一面的。

雲浩打聽到她離開京師,住在花溪鄉下之後,這幾年來,他三次路過貴陽,都特地跑到花溪,在龍家附近匿藏,並不希望能夠和她會面傾談,只盼望能夠偷偷看她一眼。不過由於他每次都是有事在身,不能在花溪逗留太久,而且一個陌生的異鄉人,也不便老是在她家附近徘徊。因此每次都只能花一天的工夫,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第一次沒有見著,第二次見著了,她和龍文光的侄兒在一起,雲浩沒敢露面。第三次,也就是這最後的一次,他方才單獨見著了他的前妻。看見她憔悴的容顏,禁不住發出了那一聲嘆息。

“我不該和你見面的,”雲浩說道:“給人看見,恐怕就要給你添上麻煩了。我只想知道,這些年來你過得好麽?你過得幸福,我的心裏也沒牽掛了。”

抑壓已久的情感突然像沖破堤防的洪水,“雲夫人”抱著前夫,澀聲說道:“還說什麽幸福?你看我已是抱病在身,只能苟延殘喘罷啦!浩哥,過去的事……”

“過去的事,莫要再提。你只說你現在想要怎樣?”

“不,你不提,我要提。浩哥,我不是有心負你的。我是受了父母的騙。”

“你的奶媽已經托她的侄兒告訴我了。如今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意!”

雲浩催著她回答,不由得她心亂如麻了。不錯,她現在的心情是願意重歸前夫的懷抱,但她的心裏也正有著許多顧慮,雖說破鏡可以重圓,但鏡子已經跌破了,即使有巧奪天工的匠人,補起來也難免會有裂痕。破鏡重圓,畢竟不是那麽容易做得到的事。

雲浩嘆了口氣道:“我是個落魄江湖的漢子,你現在是九門提督的夫人,我其實是不該、不該……”

“雲夫人”急得流下淚來,哽咽說道:“浩哥,你還不知道我的心,過去的事,我後悔得很,你不嫌棄我,我已經是感激之極了,我怎會嫌棄你。”雲浩說道:“過去種種,比如昨日死,你既然不嫌棄我,那就莫多顧慮了,跟我走吧!”

“雲夫人”低下了頭,輕輕說道:“浩哥,你讓我多想一想好不好?”雲浩甚為失望,半晌說道:“不錯,你已經是人家的人了,的確也是不能說走就走的。不過現在時候不早,我是不便在這裏久留了。不如這樣吧,你想清楚了,到桂林找我。”

“雲夫人”怔了一怔,說道:“你不是回家,是從這裏路過,前往桂林的麽?桂林我從未去過,到了那兒,怎樣打聽你的消息?”雲浩說道:“我和單拔群約好在桂林相會,你到了桂林,可以去找一柱擎天雷震嶽。我和單大哥多半是住在他的家裏。即使不是,他也一定能夠幫忙你找得著我們的。一柱擎天雷震嶽在桂林是大名鼎鼎,無人不知!”

雲浩之所以要妻子到桂林找他,有兩個原因,一來是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家。二來假如叫妻子回到大同老家等他的話,她現在的丈夫,九門提督龍文光知道他家裏的地址的,難保不派人找她回去,麻煩可就多了。桂林僻處南疆,龍文光在京師的勢力雖然很大,對桂林可是鞭長莫及。何況在桂林還有一柱擎天雷震嶽可以照料她。

雲浩是相信得過他以前的妻子的,雖然經過了這樣大的一場變化,他還是敢於向她泄漏自己的行蹤之秘,而且滿懷信心的準備在桂林可以破鏡重圓。

哪知他一去,竟成永訣!這次乃是他們夫妻的最後一面。他的行蹤秘密,也因這一次無心的“無心之失”而泄漏了風聲!秘密並不是雲夫人泄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