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魔掌追魂難與敵苦心為友怨何辭(第3/7頁)

羊牧勞這番帶刺的說話,比王燕羽說的更厲害得多,尤其那“兒女之情”四字,更為刺耳,可以解釋作展大娘的溺愛兒女之情,也可解釋作王燕羽與鐵摩勒的“兒女之情”。若作後一解釋,那就無異是說展大娘眼睜睜的看著徒弟勾引仇人,而自己還在給徒弟牽著鼻子走。

展元修道:“媽,我還記得爹爹有這麽一條家訓,咱們做什麽惡事都可以,但卻不可依附公門。這姓羊的是安祿山的鷹犬,咱們犯得上幫他的忙嗎?媽,你若是要兒子的話,就請你別管這裏的事了。”

展大娘雖然兇惡,但她只有這一個兒子,她看兒子說話的神氣,顯然已是下了決心,要是自己當著他的面殺了鐵摩勒,只怕母子倆就要一生不和!

展大娘氣得面色發青,終於咬了咬牙,說道:“好,我不管這裏的事,也不許你們管,你們都隨我回去!”頓了一頓,再轉過來對羊牧勞道:“羊老三,我不想分你的功勞,這姓鐵的小子留給你吧!”

展元修還想說話,展大娘雙臂平伸,一手一個,將他和王燕羽抓牢,狠聲說道:“你們若然不肯隨我回去,那我也就要先殺掉這小子了。”展元修沒法,只好讓他的母親拖著走。

羊牧勞拱手笑道:“大嫂慢慢走,恕我不遠送了。我料理了這小子,再來向你請罪。”展、王二人一走,鐵摩勒這邊的實力差不多減了一半,羊牧勞合八名“龍騎衛士”之力,所要對付的只是聶鋒、鐵摩勒與兩個小孩子,那自是穩操勝算了。所以羊牧勞已無需再激展大娘來給他幫忙。

展大娘拖著兒子和徒弟剛走出兩步,忽見山坳裏又閃出兩個人來,走在前面的是個江湖郎中打扮的老頭,後面跟著的是個長得很秀麗的少女。

那少女嬌聲笑道:“王家姐姐,真是巧呀,想不到在此時此地,竟又碰見了你!怎麽,你就走了麽?”接著又揚聲叫道:“摩勒,你好麽?你想不到我會來找你吧?你的運氣倒真不錯,每次遇難,總會有人幫忙!”

鐵摩勒見這兩人,當真是驚喜交集。原來說話的這個少女正是他的未婚妻韓芷芬,那江湖郎中打扮的老頭,乃是他的嶽父,天下第一點穴名家韓湛。

韓芷芬話中有刺,王燕羽聽了十分難受,便冷冷的“回敬”過去:“韓姐姐,你來得正是時候,快上去幫忙吧,要不然你的丈夫可要給人家搶走啦!”韓芷芬笑道:“你是說這姓羊的老魔頭麽,我放心得很,憑他這點能力,還搶不了我的丈夫。”展大娘正自沒好氣,見韓芷芬正走過來,側目斜睨著她(其實韓芷芬這目光是射向王燕羽的),便即勃然怒道:“你是什麽人,在我面前敢這樣大模大樣?”韓芷芬道:“我是什麽人,你問你的徒弟好了。奇怪,好端端的你發什麽脾氣,你瞧著我不順眼麽?”展大娘“哼”了一聲,捏牢了王燕羽的手臂喝問道:“快說,她是什麽人?”

王燕羽未曾說話,羊牧勞已在叫道:“大嫂,你不認得這位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點穴手,韓老先生麽?他和磨鏡老人乃是莫逆之交,又是這位鐵、鐵少俠的嶽丈大人。”

韓湛微笑道:“羊大總管,你給老朽臉上貼金,實是愧不敢當。不錯,咱倆父女是來尋覓小婿的,小女脾氣不好,且又趕路匆忙,若有禮節不周之處,還望你展大娘大度包容。”

展大娘吃了一驚,心道:“原來這個不起眼的老頭竟是韓湛!他的女兒又是鐵摩勒的未婚妻!”

王燕羽忽道:“元哥,咱們的事該告訴媽了。”王燕羽突如其來地插上這麽一句話,展大娘不禁詫道:“什麽事情?”

王燕羽臉上一片嬌紅,羞怯怯的低聲說道:“我和元哥已經講好了,只等你老人家替我們選一個日子。這位韓姐姐是我的好朋友!難得意外相逢,媽,你也請她來喝杯喜酒好嗎?”

展元修呆了一呆,失聲叫道:“羽妹,你……”王燕羽捏著他的手,若不勝情似的嬌嗔說道:“你別這麽看著我好嗎?怪難為情的。”展元修神迷意蕩,話也就說不出來了。他做夢也想不到王燕羽會對他如此,他到長安以來,根本就沒有和王燕羽談過半句婚事,他是早已絕望的了。然而王燕羽現在卻說是與他早已講好了的。“這是騙我呢?還是我在做夢?”他看看師妹的神情,卻又似是一片真情流露,虛假不來。

王燕羽這時的心情復雜之極,她說的乃是假話,但卻非全是假意,原來有三個原因,第一,她知道與鐵摩勒結合已是絕無可能,而韓芷芬又恰巧在這時候到來,對她冷嘲熱諷,故此她急於要向韓芷芬表白。她這話實在是說給韓芷芬聽的。第二,她怕師父被羊牧勞所煽動,又要枝節橫生,因此就以婚事為由,轉移她的注意,也可以令她快些離開此地。第三,在這幾個月來,她也越來越感到師兄對她的真情,感到師兄的人品與武功都不在鐵摩勒之下。為了她,他不惜留在長安,屈身在“禁衛軍”中作個小卒;為了她,他與鐵摩勒化敵為友,寧願為了袒護鐵摩勒而違抗母親,這都是難能可貴的地方。因之,即使不是韓芷芬到來,她遲早也會答應做他的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