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喜慶筵前來異丐英雄會上破奸謀

韓湛道:“這是小女芷芬,剛從龍眠谷回來。”南霽雲吃了一驚,韓湛道:“你先見過各位叔伯。”韓芷芬指著鐵摩勒道:“他和我年紀差不多,我也要叫他叔叔嗎?”韓湛笑道:“這小妞兒就是不肯吃半點虧,也怪我未把話說清楚。好,這兩位你可以叫他們做哥哥。這位是磨鏡老人的大弟子南霽雲,這位是燕山鐵寨主的公子鐵摩勒。”韓芷芬道:“南大哥,江湖上都尊稱你為大俠,我是久仰的了!”轉過頭來又對鐵摩勒道:“我也曾聽人說起過你,說你是綠林中的小星君,做事是又頑皮又辣手,我也是久仰的了!”

鐵摩勒本來滿懷愁緒,心事重重,給那女孩子調侃了幾句,弄得哭笑不得,臉蛋通紅,甚是尷尬。韓湛罵道:“油嘴滑舌,沒一點規矩,我看哪,天下就沒有比你更頑皮的了,還不快向世兄賠禮!”那女孩子學著大人的模樣,襝衽一禮,說道:“小女子無知,說錯了話,望世兄海量包涵。”滿堂大笑。

韓湛道:“你鬧夠了沒有,來說正經的話吧,你可見著了空空兒?”韓芷芬道:“說正經的,沒有見著,卻見著了一個大猴子。”韓湛道:“胡說八道,哪來的大猴子?”南霽雲道:“韓姑娘說的莫非是空空兒的師弟精精兒?”

韓芷芬笑道:“到底是南大哥聰明,一聽便知道我說的是像猴子的人,不錯,那怪模怪樣的家夥正是精精兒。

“我二更時分進了龍眠谷,谷裏好不熱鬧,那些大大小小的嘍啰正在吃什麽慶功酒呢!王伯通和另外四個人另在一間廂房裏喝酒,與大夥隔開,圍墻外邊有幾株槐樹,高出墻頭,枝葉茂密,我伏在槐樹上,瞧得清清楚楚。我看見空空兒不在,就沒有用你所教的暗號。”

韓湛道:“除了精精兒之外,還有三個是什麽模樣的人?”韓芷芬道:“一個是年約二十左右的少年,長得很像王伯通,額角青腫了一大塊,似是給人打傷的。”韓湛道:“唔,這是王伯通的兒子王龍客。”鐵摩勒道:“他額角上的傷是給我的姑姑用彈子打的。”韓芷芬道:“你的姑姑,哦,敢情是段大俠的夫人竇線娘?這麽說,王家父女與空空兒大破飛虎山的時候,你是在場的了?”韓湛道:“不要岔開,等下再叫南大哥講給你聽。你往下說吧,還有兩個呢?”

韓芷芬道:“還有兩個是帶著外路口音的陌生人,其中一個,左臂下垂,似是受傷未愈,舉不起來。”南霽雲吃了一驚,道:“這兩人是安祿山帳下的武士,受傷那個,名字我不知道,不過他左臂上那一刀卻是我砍的,未受傷那個則是安祿山帳下四大高手之一的張忠志。”韓芷芬道:“怪不得我聽他們老是提到什麽大帥、大帥的。爹爹,你料得不錯,王伯通那老狐狸果然和安祿山有來往。”停了一停,往下續道:“我一到就瞧見王伯通向那個大猴子,哎,精精兒敬酒,說道:‘今日大破飛虎山,是我生平最大的喜事,可惜你的師兄已回去了,我留也留不住,明日的盛會,缺他一人,卻是一個遺憾。’

“精精兒道:‘我師兄就是這個脾氣,他好像很愛管閑事,但事情一完了,他立即飄然遠去,從不稱功道勞的。’

“左臂受傷的那個陌生人道:‘我們的大帥也久仰令師兄的大名,很想禮聘他,只是沒有適當的人可作使者,不知閣下可代為說辭麽?’

“精精兒搖頭笑道:‘難!難!我師兄那個脾氣,怎麽受得了拘束?休說是你家大帥,就是皇帝老兒只怕也請不動他。’

“那張、張什麽,(南霽雲插口道:“那人叫張忠志。”)說道:‘王寨主,你這次是真夠面子了。’王伯通笑道:‘一來我和他過世的父親有點交情,二來嘛,十多年前竇老大曾幹過一件非常狠辣的、黑吃黑的事情,殺了洮陽沙莊主一家,這沙莊主是空空兒長輩親戚,所以我和他一說要去挑飛虎山的竇家寨,他便立即答應了。’那張忠志哈哈笑道:‘這也該是王寨主馬到成功,以後咱們的大帥還要多多仰仗你呢。’王伯通道:‘好說,好說。這是彼此有利之事,老夫要依靠你家大帥的地方更多呢。’接著又對精精兒道:‘如此說來,令師兄不在也好,我怕他對這件事情,不會同意。所以我也未曾告訴他。’精精兒道:‘王寨主放心,我自會替你善為說辭,我師兄縱不贊同,大約也不會作梗的。’王伯通馬上又向精精兒敬酒,大說了一通拜托、拜托、勞駕、勞駕的說話。”

韓芷芬將夜探龍眠谷的所見所聞,一口氣說到這裏,方始歇下來喝茶。韓湛面色沉重,緩緩說道:“我剛才惋惜空空兒被人利用,現在各位大約明白了吧?簡單的說,就是安祿山想做皇帝,一方面他拉攏各地邊軍的胡人將領,一方面和王伯通勾結,待王伯通成為綠林盟主之後,希望到他舉事之時,這班綠林好漢也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