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回抱恨難消自作孽懺情獨有劫余灰(第2/5頁)

奚玉瑾心裏想道:“這不是我哥哥的字跡,但又不像是女子的書法。”她沒有見過厲賽英寫的字,也不知是不是她寫的。心裏又再想道:“不可下面,總不會是什麽好事。大概是說家裏不可居留的意思吧?那麽,寫這紙條的人,當然是想留給我看的了?倘若不是厲姑娘,也應該是認識我的人吧?”

正在她怔忡不定,亂想胡思之際,忽聽有夜行人的聲息,奚玉瑾喝道:“是誰?”周鳳說道:“小姐,是我!你可發現了什麽沒有?”

奚玉瑾笑道:“想不到你這樣快就會回來,幾乎嚇了我一跳呢。目前我還沒發現什麽,你在周大娘處打聽到的消息怎麽樣?”

奚家是揚州世家,百花谷是她家產業。在百花谷裏住的人家,也差不多都是奚家的家人婢仆的家屬。後來經過那場變亂之後,奚玉帆遣散家人,他們十九都帶了家屬渡江,到江南投奔義軍去了。只有一兩家的老人還留在百花谷。這周大娘就是其中之人,她的死去的丈夫是奚家花匠老王的襟兄。

周鳳說道:“周大娘倒還硬朗,她所知道的情形也全都對我說了。我怕你牽掛,細節我就不問她了,趕緊回來見你。小姐,你可以安心,老王是病死的,並非被害。”

她先給奚玉瑾吃了一顆定心丸,然後才說詳細的情形。

“大少爺和厲姑娘是曾回過家裏,住了也差不多半年,他們是大約一個月之前走的。”

“周大娘知道他們往什麽地方嗎?”奚玉瑾問道。

“少爺臨走之時,還曾經去看過周大娘,送給她銀米,但可沒有對她說去什麽地方。”

奚玉瑾又放了一點心,想道:“哥哥走得這樣從容,大概不是給仇家迫走的了?”但心裏卻還是有個疑團。

奚玉瑾心裏想道:“哥哥是回來養傷的,他能夠離開百花谷,當然是已經痊愈了。為什麽他卻不來金雞嶺呢?即使另有別的地方要去,也該給柳姑姑捎個信呀。這裏的海砂幫和金雞嶺又是有聯絡的,捎個信並不為難。照周大娘所說,他是一個月前離開的,若然托人帶信,這封信也早該送到金雞嶺了。”

周鳳繼續說道:“王伯則是十天之前死的,似乎沒有什麽可疑。”

奚玉瑾道:“周大娘怎麽知道他是病死的?”

周鳳說道:“王伯是經常到周大娘那裏閑聊的,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王伯說起他這兩天正患傷風,所以沒來串門。不過他自己采了一些草藥服食,也差不多好了。是以周大娘還不怎樣在意呢。”

奚玉瑾道:“傷風按說是不應該致命的。”

周鳳說道:“是呀,周大娘也想不到他這樣快就會死的。但王伯年老體衰,突然病死,那也並不稀奇。”

奚玉瑾道:“剛才你說他的死似乎無可懷疑,理由就是因為他年老體衰嗎?”

周鳳說道:“第二天周大娘來看他,見他面帶笑容,躺在床上,還未知道他已死了,後來叫他,他沒答應,一探他的鼻息,這才知道他早已斷了氣。他死得這樣安詳,要是給人害死的,大概不會如此。”

奚玉瑾道:“我聽得楊潔梅說,她曾經是個天下最擅於使毒的女魔頭辛十四姑的侍女,她說辛十四姑有一種毒藥,給人吃了,那個人會笑著氣絕!”

周鳳說道:“辛十四姑不也是早死了麽?”

奚玉瑾道:“我不是說王伯是辛十四姑害死的,但我覺得並非全無可疑而已,當然我不希望王伯是死於非命。”

周鳳呆了一會,說道:“小姐,聽你這樣說我也覺得有件事可疑了。屋子裏總有一個月以上沒有打掃,三道大門又都是鎖上的。難道王伯預知死期將至,是以特地把門戶鎖上麽?”

奚玉瑾恐防周鳳太過害怕,把發現紙片的事瞞住不提,說道:“小鳳,你若害怕,咱們明天就離開百花谷。”

周鳳笑道:“我可舍不得丟棄這百花谷呢。小姐,我跟著你什麽也不怕。咱們是不是可以另找些臨時的雇工,整頓整頓這個園子,人一多就更不怕了。”

奚玉瑾道:“我也有這個意思,不過還是留待以後再說了。你累了一整天,現在是該睡了。”

周鳳說道:“小姐,我的房間還沒打掃。”奚玉瑾知她心裏害怕,笑道:“你的準新郎未曾入贅之前,由我權充新郎,陪伴你這位準新娘好了。你就睡在我的房間裏吧。”

周鳳紅了臉道:“小姐好沒正經,不過,說句實話,這麽大的屋子裏只有咱們兩個人,我若不在你的身邊,當真還是有點害怕呢。”

周鳳委實是太疲倦了,上了床片刻便即熟睡。奚玉瑾卻是心事如潮,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約莫三更時分,奚玉瑾忽聽得嘎嘎的烏鴉叫聲,從窗外飛過,叫聲甚為難聽。奚玉瑾心中一動,想道:“烏鴉在樹上棲息得好好的,為什麽突然飛了起來?”饒她膽大,也是不禁有點心裏發毛。當下披衣而起,推窗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