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惡鬥華堂驚大吏太息難圓鴛侶夢

王大夫嘆了口氣,說道:“記得那年文逸凡到蘇州邀我去鄧尉看梅,似乎沒有多久,屈指一算,不知不覺,已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他這掌門弟子我沒見過,聽說很是聰明能幹,誰知卻又死於非命,老文得知,一定很傷心了。過幾天,咱們一同去找他,也好給他開解開解。”

那“夥計”道:“你不是約了那個病人一個月後到蘇州給你診脈的嗎?對啦,那人得的什麽怪病,竟然令得你這個賽華佗也束手無策?”

辛龍生聽他們說到自己身上,豎起耳朵來聽,許久沒有聽到王大夫說話,忽地“格”的一聲響,窗門推開,那個“夥計”跳了出來。

幸而辛龍生的輕功比這人高明,一聽得有聲響,早已飛身上屋,待那“夥計”也跳上瓦面之時,辛龍生已經回到自己的房中了。他悄悄的從窗隙張望出去,只見那個“夥計”在屋頂遊目四顧,微“噫”一聲,縱身跳下,辛龍生隱約聽得他隔窗和那王大夫說道:“沒人!”但卻沒有進入王大夫那間房間,而是進入另一間房。辛龍生這才知道,此人並非“夥計”,而是另外的客人。

辛龍生回到房間,暗自思量:“這個大夫果然是和我的師父相識的,幸好我沒造次。展一環是韓家老仆,我離開師父之時,他正奉命到金雞嶺去,如今卻在這裏,想必是從金雞嶺回來的了。他既然是在百花谷,我可是不能冒這個險去看玉瑾了。”

第二天辛龍生的精神好了許多,但為了謹慎行藏,整天躲在客店裏沒敢出街。那個王大夫則似乎一早就出去了,一整天都沒見著他。

這天下午,來了一個新客人,身材矮胖,衣服麗都,舉止豪闊,似乎是個富商。店主人殷勤招呼,辛龍生在旁邊聽他們說話,知道這人姓劉,是蘇州一間綢緞行的老板。此來揚州正是為了給知府祝壽的。

辛龍生心念一動,便過去和他搭訕,邀他到自己的房間聊天,偽稱自己是開封一間大商行的少東,南下準備打聽各地市情,希望打開銷路的。

那姓劉的客商說道:“是嗎?”看來似是在和辛龍生敷衍,沒甚表示。辛龍生繼續說道:“揚州是富庶之區,小可想運一些土產來換鹽回去,定能獲利。聽說揚州知府嶽大人後天做六十大壽,可惜小可卻沒有門路,冒昧前去給他拜壽,似乎有點不便。”

那姓劉的客人仍然淡淡地說道:“是嗎?”沒有什麽表示,就在此際,忽聽得有人說道:“老劉,你來了嗎?哈哈,你想不到我也在這裏吧?”這人沒敲門就走進來了。

辛龍生一聽得這人說話的聲音,心裏禁不住“蔔通”一跳,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晚在王大夫房間裏的那個“夥計”。此時一身錦繡衣裳,紅光滿面,正是個大富賈的樣子。

姓劉的客商哈哈笑道:“申大哥,原來你早就來了。你們兩人是認識的嗎?”

那姓申的笑道:“龍兄,你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我和王大夫是好朋友,昨日是王大夫替你看的病,是不是?”

辛龍生道:“不錯。幸會。”心裏則在暗自想道:“昨晚我偷聽他們說話,不知他可知道沒有?”

那姓申的說道:“小弟是在無錫開米鋪的,和劉大哥時常有生意往來。現在才知道原來龍兄也是做我們這行的,你們可是在談什麽生意麽?”

“做我們這行”這句話語帶雙關,辛龍生不知是否已經給他看出破綻,只好硬著頭皮說:“小弟做的是小生意,怎比得兩位老板。我正在和劉老板談起知府做壽的事情……”

那姓劉的客商插口笑道:“龍兄說他很想趁這機會給嶽知府拜壽,套個交情,但他剛從外地來,一時間還未找到門路。”

那姓申的望了辛龍生一眼,哈哈一笑,說道:“這個好辦,明天你和我們一同去好了。”

辛龍生心想:“反正他們不認識我,我混進府衙,事情一了,撒腿就跑。他們又怎會想到我就是辛龍生?”當下裝作大喜道謝。

那姓申的笑道:“這點小事,又不費我們什麽氣力,謝什麽?龍兄以後在生意上多多照顧我們,這就大家都有好處了。”

辛龍生道:“那位王大夫明天也去嗎?”

姓申的說道:“我沒有問過他,大概也會去的。”

可是這天晚上,那王大夫卻沒有回到客店。半夜有隊公差到來查店,見辛龍生是個陌生的外地客商,盤問了許久。後來還是幸虧有劉、申兩個大客商給他擔保,這才沒有什麽麻煩。

第二天辛龍生跟了他們二人同往知府府衙拜壽,那王大夫還是沒有回來。

嶽良駿在揚州做了幾年知府,俗語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何況揚州是著名的富庶之區,而嶽良駿又並不是“清知府”,宦囊飽滿,可想而知。這次做大壽,鋪張得很,揚州一府,文武官員全都來了。相鄰的州縣,如蘇州、無錫、杭州各地的豪紳富商來的也不少,揚州本地的富商那更是不在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