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解佩空余懺情恨愴懷猶有劫余哀

耿照哪裏知道,谷嘯風與辛龍生之間的“梁子”,並不是僅僅打了一架這樣簡單,他們之間的“梁子”,只怕今生也是難以“化解”的了。

谷嘯風苦笑道:“這件賀禮我會給你送到,不過我可不想分潤。”

耿照有點不悅,說道:“谷老弟,我是個爽直的人,恕我問你一句,你是看不起我這大衍八式呢?還是拘泥於世俗之見,和我客氣呢?”

谷嘯風惶然答道:“大衍八式乃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耿大俠慨然相贈,晚輩感激不盡。但晚輩資質平庸,常以‘戒貪’‘立誠’作為自勉,於武學之道,但求循序漸進,日有寸長,便自滿足,不敢貪多務得。對朋友則只知以誠相見……”

耿照點了點頭,插口說道:“嚴以律己,誠以待人,戒貪立誠這四個字的座右銘立得很好,很好!”

谷嘯風接下去繼續說道:“這是給辛少俠的新婚賀禮,意義非比尋常,我以為還是只送給他一人的好。至於說到武學上的相互切磋,辛少俠倘若不恥下問,晚輩自當竭盡所知,掬誠相告。”

耿照笑道:“你這樣想法也對。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倒覺得是我有點思慮欠周了。”心裏想道:“文逸凡豪放不羈,這是我素所深知的,但辛龍生是否和他師父一樣,這我可就不知道了。給他的新婚賀禮,若然也送給谷嘯風,難保他沒有芥蒂,以為我的送禮不是出於誠心。”想至此處,便道:“谷老弟,既然你堅持不要,我也不勉強你了。剛才錯怪了你,你莫放在心上。見了文大俠師徒,請代我道喜,現在我可真是非回去不可了。咱們後會有期。”

耿照自覺“思慮欠周”,這還只是從人情世故著眼,卻不知谷嘯風的想法其實並非和他一樣。

二人分手之後,谷嘯風悵悵惘惘,獨自前行,禁不住心中苦笑,又再想道:“誠以待人,說得不錯,我自己卻也不知能不能夠做到呢。我與玉瑾的事情,我該不該毫不隱瞞的坦誠告訴辛龍生呢?”

入山越深,但見雲氣彌漫,峰巒恍似蒙了一層薄霧輕綃,人也似置身雲海中了。谷嘯風擡頭看看那變幻得千奇百怪的白雲,不禁又再想道:“白雲蒼狗,世事亦是變化無常。我與玉瑾也何嘗不是真愛,哪裏想得到會有今日?”

想到自己剛才和耿照的說話,當耿照堅持不允公孫璞與宮錦雲的婚事之時,自己曾經想過:“只要他們二人真心相愛,誰也阻攔不住。”現在想來,這句話也未必可靠了!

行行重行行,不知不覺之間,中天竺的稽留峰已經在望了。谷嘯風仍然心亂如麻,不知見了奚玉瑾之時,應該怎樣才好?

此時,另外有一個人也是像谷嘯風一樣,心亂如麻,反復思量:“見了玉瑾,我應該怎樣和她說才好呢?”

這個人不用作者來說,讀者諸君也一定會知道是辛龍生了。

且說辛龍生在外西湖和白逖會見之後,心情就一直不寧。他把谷嘯風打落湖中,谷嘯風卻在他的心中掀起波浪。

當然他還未知道是谷嘯風,但卻知道他是谷家的人了。因為當他施展殺手之時,白逖曾叫他手下留情,後來白逖把谷嘯風救了起來,他詫問其故,白逖告訴他道:“這人使的是七修劍法,七修劍法是揚州谷家的家傳絕學,谷家子弟,料想不是壞人。”

他因為急於回去向師父復命,來不及等谷嘯風醒來再行盤問了。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也正是怕知道這個人當真就是谷嘯風啊!

他不敢想,但又不能不想,“谷嘯風若然當真還活在人間,我怎麽辦?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玉瑾呢?”

他和奚玉瑾的婚期已經定好,三天之後,就是他們“大喜”的日子了,如果谷嘯風突然出現,這喜事會不會變成悲劇呢?即使不會,只怕也是難免興起波瀾,大殺風景了!

回到師父家中,已經是三更時分。奚玉瑾也是寄居在他師父家中的,但住在內進,此時亦早已睡了。

他向師父稟告了和白逖會商的結果之後,文逸凡說道:“這件事你辦得很好,雖然還沒有得到圓滿的結果,但要韓侂胄這樣的人,和咱們合力抗敵,自是不能操之過急,要有耐心。”接著說道:“我以為你明天方能回來,想不到你這樣快就回來了。要不要叫玉瑾出來和你相見,讓她驚喜一番?”剛好有一個小丫頭捧茶出來,說道:“奚姑娘剛睡未久,待我喚醒她吧。”

辛龍生連忙說道:“不要吵醒她了,明天再見不遲。”他可還沒有想好應該和奚玉瑾怎樣說呢!

文逸凡笑道:“對,反正你們還有三天就是夫妻的了,要親熱也不必急在一時。”接著說道:“我準備在你的喜日,向親友宣布,正式立你作掌門弟子,好讓你們喜上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