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解佩空余懺情恨愴懷猶有劫余哀(第4/6頁)

“不會的,不會的,那個丐幫弟子決不會亂說的!”她自己安慰自己,啞然失笑,心裏自思:“龍生對我這麽好,三天之後,我就要和他拜堂成親,做他的妻子了。我,我也實是不該胡思亂想了!”

但思想卻似一匹脫韁的野馬,一開了頭,就控制不住,她仍是不禁跟著想道:“耳聞是假,眼見方真,青龍口並沒有發現他的屍體,焉知他不能死裏逃生?”

“唉,他若是真的還在人間,我應該怎麽辦呢?”本來是滿懷傷感的,此際卻突然變成了擾亂她心曲的疑問了!

新歡雖好,舊愛難忘,“谷嘯風倘若還在人間,我當然應該向他解釋此中誤會!”

但這僅僅只是一個“誤會”嗎?她在內心深處自己問自己,只覺臉上一熱,自己也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了。

心亂如麻,不知不覺已是漏盡更殘,東方現出了一抹魚肚白,她經過了一個無眠的晚上,又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忽聽得有人輕輕敲她的窗子,奚玉瑾好似在夢中給人驚醒,怔了一怔,問道:“是誰?”只聽得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說道:“瑾姐,是我!”

奚玉瑾又驚又喜又帶著幾分自慚,打開了房門,只見辛龍生容顏憔悴,站在外面。原來他這一晚也是未曾合過眼,他是在奚玉瑾的窗外,為她風露立中宵,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才來敲門的。

辛龍生想不到她這樣快就會打開房門,一見奚玉瑾穿著整齊,不像剛剛起床的樣子,她那本來像是鮮花一樣嬌艷的顏容,也似乎顯得有些憔悴。

辛龍生不覺怔了一怔,凝眸看她,說道:“咦,瑾姐,你,你——”奚玉瑾笑道:“我怎麽啦?你這樣望著我,不認識我了麽?”

辛龍生結結巴巴地說道:“沒什麽。瑾姐,你昨晚睡得好麽?”

奚玉瑾何等聰明,一聽就知其意,攬鏡自照,笑道:“你是說我的臉色蒼白得怕人麽?不錯,我是有點頭痛,昨晚睡得不大好,所以一早就起來了。咦,你的臉色也不大好呢,你是幾時回來的?一路辛苦了!”

辛龍生道:“我是昨晚回來的,知道你已經睡了,不敢來吵醒你,特地等到天明才來的。”

奚玉瑾大為感動,想道:“難得他對我這樣細心體貼,嘯風從前對我雖是情真愛深,也還沒有他這樣體貼入微。”笑道:“你這樣早來找我,有什麽緊要事情?”

辛龍生笑道:“我一天不見著你,心裏就不舒服。咱們之間,難道還定要無事不登三寶殿麽?”

奚玉瑾“啐”了一口道:“你幾時學得這樣油嘴滑舌了?”其辭若有憾焉,心裏其實卻是甜絲絲的。辛龍生的聰明不在奚玉瑾之下,當然也是看得出來了。

辛龍生笑道:“緊要的事是沒有的,不過,也有一個喜訊告訴你呢。”

奚玉瑾臉上一紅,說道:“我不愛聽。”

辛龍生道:“我不是說咱們的喜事,這是早已定了的,不用我說,我現在說的是你還未知道的喜訊。”

奚玉瑾道:“哦,是什麽喜訊?你奉了師父之命,和韓侂胄交涉,已經大功告成了麽?”

辛龍生道:“不是這個。我說的是私事,但也是和你有關的私事。”

奚玉瑾道:“別賣關子了,說吧!”

辛龍生心裏想道:“谷嘯風的事還是押後再說的好。”於是把原來想說的話咽下,說道:“師父告訴我,在咱們吉日那天,要當著一眾親朋,正式立我作掌門弟子。”

奚玉瑾道:“恭喜,恭喜。這樣說,你將來就是順理成章,繼承你師父之位的江南盟主了。嗯,這可當真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但卻與我何關?”

辛龍生笑道:“我若做了江南的武林盟主,你就是盟主夫人了。”

奚玉瑾嬌羞無限,說道:“我可沒有這樣福氣。說正經的吧,不許你亂嚼舌頭了。”

但這個喜訊卻的確是令奚玉瑾芳心大動,平添了意外之喜。因為她是個心高氣傲,內方外圓,常想出人頭地的女子。

辛龍生道:“我說的可是正經話呢,難道你不歡喜?”

奚玉瑾低垂粉頸,心裏想道:“我做了盟主夫人,也算得是不虛此生了。”驀地心頭一跳,好像是給人用針刺了一下似的,突然想道:“我怎能這樣快就把嘯風忘了?”心中內疚,臉上發燒,不覺呆了。

辛龍生柔聲說道:“瑾姐,你有什麽心事?”

奚玉瑾如夢初醒,說道:“沒有呀。對啦,你的臉色也不大好呢,莫非你也有著心事麽?”

辛龍生道:“不錯,我是有著心事!”

奚玉瑾怔了一怔說道:“你有什麽心事,可以對我說麽?”

辛龍生道:“正是要和你說,但請你不要怪我才好。”

奚玉瑾心中納罕“他要說些什麽?”粉頸垂得更低,輕聲說道:“咱們都快要成為夫妻了,夫妻如同一體,有什麽不可說的,我又怎會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