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檀郎已是心腸變好夢由來最易醒

寶珠光照,只見石壁上一個鮮明的掌印,怵目驚心,耿照不禁呆了,暗自想道:“這一掌倘若是打在血肉之軀,那還了得?”這才相信桑青虹所言不假,自己確是在一夜之間,練成了上乘的內功。耿照搓搓雙掌,一片茫然,也不知是喜是愁?但聽得隱隱有雞啼之聲,想來已是天亮時分,耿照心亂如麻,“天快亮了,珊瑚不久就要來了,我是見她呢還是不見?”

珊瑚可不知道耿照正在為她愁煩,她做夢也想不到耿照已是被擒,而且與她的心上人成了仇敵。她一心一意只是想著孟釗,她想的是:“我與他分手了幾年,不知他性情變了沒有?他一向度量很大,對我總能忍讓,我和耿照結為兄妹的事情不應該瞞他,想來他不至於因此猜疑我吧?”這幾年來,珊瑚日裏夜裏都在思念孟釗,不知怎的,現在會面有期,孟釗的印象反而模糊了,似乎有了點陌生的感覺。她與孟釗是青梅竹馬之交,現在趕去會他,心中自是有一份激動之情,但走了一程,激動的情緒漸漸過去,不由得忽地想道:“我和他分手的時候,都還是不懂人事的孩子,現在大家都已長大了,可不知還能不能夠似小時候那樣合得來?”這一刹那,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究竟自己對孟釗的思念,是少女的愛情?還是僅僅對童年好友的惦記?

她與耿照分手之後,即一路快馬疾馳,一路上又是胡思亂想,想至此處,不知不覺地就放松了馬韁,讓那匹馬緩緩而行。忽地發現背後也有兩騎,不疾不徐地和她一路。

珊瑚對這兩騎馬起初並沒留意,她放緩了馬步,準備讓那兩騎馬越過她的前頭,哪知走了一會,那兩騎馬卻仍然落在她的後面。珊瑚心頭一動,試又催馬疾馳,跑了一程,回頭一望,只見那兩騎馬還是在她後面,保持著原來的距離。

換是別人,也許不會感到特別,但珊瑚是個江湖經驗豐富的女子,不由得疑心大起,她目光尖銳,這時動了疑心,一瞥之間,已發現了兩個可疑之處:第一,那兩匹馬都是罕見的駿馬,照理盡可以越過她的前頭,但在她策馬緩緩而行的時候,那兩匹馬也總是落後二三十丈。第二,那兩個騎客粗眉大眼,腰間漲蔔蔔的顯然藏有武器,以珊瑚的經驗,一看就知道他們準是黑道上的人物。

珊瑚怒氣勃發,心裏想道:“這兩個家夥決不是好東西,九成是他們見我單身女子,想來欺負我。哼,說不定,是采花淫賊。”

蓬萊魔女威震綠林,珊瑚也不知會過多少著名巨盜,那些盜魁連正眼也不敢望她,想不到今天竟給兩個強盜釘梢,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珊瑚越想越氣,忽地撥轉馬頭,大喝道:“瞎了眼的狗強盜,給我滾下馬來!”柳清瑤以姿容美艷,出手狠辣,嫉惡如仇,得了“蓬萊魔女”之名,珊瑚追隨蓬萊魔女多年,性情行事,樣樣與她相似,也是不出手則已,出手便絕不留情。她回馬之時,早已將護身的拂塵取在手中,內力一運,塵杆一抖,十幾根細如遊絲的塵尾,向前射出。

她用這種細如遊絲的塵尾作為暗器,無聲無息,防不勝防,比梅花針更為厲害。只聽一聲大叫,先頭的那個漢子,給一根塵尾射瞎了左眼;後頭那個漢子,肩井穴附近也給兩根塵尾插入。這兩根塵尾經珊瑚以內力發出,勁道不亞於短箭,幸而沒有正中要害,倘若向上挪過半寸,只怕連琵琶骨也要射穿。

那兩個漢子又驚又怒,一個大喝道:“好狠的妖女,膽敢出手傷人,老子要你的命!”另一個卻在叫道:“姑娘,有話好話,有話好話!”兩人的態度顯然不大相同。

說時遲,那時快,瞎了一眼的那個漢子,早已沖到,兩匹健馬就要碰上,那漢子一刀便斬過來,珊瑚看他這一刀斬下,內含三招七式,看來刀法已是得了“洪家刀”的真傳,不敢怠慢,拂塵一抖,也使出了殺手招數。

珊瑚騎術精妙,纖足一勾馬鞍,身形斜掛,就在即將碰上的那一刹那,硬生生把自己這匹坐騎向旁拉開了幾步,避開了那漢子的一刀,珊瑚驀地長身而起,足蹬馬鞍,居高臨下,拂塵疾卷下來。

她這一招,乃是蓬萊魔女親授的“天罡三十六路拂塵”中最厲害的一招,這漢子的武功雖非泛泛,卻也禁受不起,他橫刀上截,一下子就給卷住了刀柄,珊瑚喝聲:“滾下!”那漢子果然應聲而倒,鋼刀脫手,摔得個頭破血流。

另一個漢子狡猾得多,一吃了虧,便知道對方的本領遠勝於己,暗暗叫苦,不敢逞強,不待珊瑚出聲,便先跳下馬來,說道:“玉姑娘,這是誤會,小的怎敢對你老人家無禮!”

受傷倒地的那個漢子性情暴躁,聽得同伴求饒,越發大怒,厲聲喝道:“童進,你不但是丟了自己的臉,還丟了主人的臉!”他一手按著自己受傷的眼睛,睜著獨眼,仍然惡狠狠的向珊瑚吼叫:“好個妖女。你知道我是誰?有膽的你敢殺我!哼,蓬萊魔女見了我的主人也不敢無禮,你敢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