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沉江幸有漁舟過搜匣猶驚寶劍寒

石霞姑氣怒交加,憤然說道:“我是你撫養大的,最多把這條性命交回給你,絕不向你乞求解藥。”

話猶未了,忽聽得有人贊道:“對,有志氣。石姑娘,不必怕她恫嚇,她下的毒,並不見得只有她才能解!”人還未曾露面,聲音已是傳了到來。石霞姑喜出望外,賀大娘卻是嚇得魄散魂飛。原來是金逐流來了!

賀大娘正要逃時,但見一條人影,倏地已到了她的面前。賀大娘喝道:“好小子,我與你拼了!”十指齊伸,鳥爪般向金逐流抓下。她的十只長指甲都是浸過毒藥的。

金逐流冷笑道:“你這妖婆死到臨頭,還要害人!”聲出劍出,這一劍真是削得妙到毫巔,賀大娘的十只長指甲恰恰給他齊根削斷。

石霞姑慌忙叫道:“金大俠請手下留情!”金逐流騰的飛起一腳,將賀大娘踢了一個筋鬥,按劍斥道:“你這妖婦簡直比拿養女當作搖錢樹的老鴇婆還更可惡!如今看在石姑娘給你說情的分上,我只削了你的毒爪;你若不知悔改,還要向她糾纏,下次我就要斫斷你的狗頭了!”賀大娘爬了起來,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慌慌忙忙地逃回六合幫總舵,哪裏還敢答話?

說時遲,那時快,金逐流趕跑了賀大娘,身形一閃,立即又到了史白都的面前。史白都正自一掌向陳光照打下,忽見青光一晃,金逐流的長劍已橫削過來,劍勢變幻無方,史白都慌忙縮手。

金逐流道:“陳大哥,請你和霞姑去照應丐幫的朋友,讓我鬥一鬥這位史大幫主。”陳光照與史白都苦鬥了二三十招,早已是累得筋疲力竭,自知幫不了金逐流的忙,只好聽他的話退下。

金逐流哈哈笑道:“史大幫主,你不是要找我一決雌雄的麽?怎麽還不來呀?來吧,我讓你三招!”

史白都暗暗吃驚,心裏想道:“這小子真是有點邪門,他中了賀大娘的毒針,分明已是有了受傷的跡象,所以剛才不敢和我交手。何以才過了這一會兒,他竟似沒事人似的完全好了!”但他以一幫之主的身份,雖然心內驚疑,卻也不甘在幫眾之前受金逐流的奚落,當下喝道:“豈有此理,你是我手下敗將,誰要你讓?”

金逐流笑道:“我這是體恤你,你已經和陳光照打了一場,我不能占你的便宜,還是讓你三招的好。”

史白都勃然大怒,喝道:“好,你就讓吧!只怕你吃不了兜著走!”暗運玄功,把內力凝聚掌心,倏地一個盤旋,雙掌便向金逐流擊下。金逐流叫道:“哎呀,好狠!”他這一叫不打緊,倒把旁邊的陳光照嚇了一跳。

史白都這一掌打得沙飛石走,金逐流腳步歪斜,似是站立不穩,忽地一個筋鬥從他側邊翻過。旁人看來,史白都那一掌似乎已經打到他的身上,其實卻是連他的衣裳都未沾著。

金逐流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嘻嘻笑道:“好厲害,幸虧沒有給你打著。”陳光照這才放下了心,“原來他是和史白都戲耍的。”此時兩幫人馬已是陷於大混戰之中,六合幫的人數比丐幫多上幾倍,丐幫只能結陣自保,形勢甚為不利。陳光照放下了心,喘息過後,遂與石霞姑上前助戰。

史白都一擊不中,第二掌第三掌連環續發,前一招是“龍門鼓浪”,後一招是“大漠飛沙”,前一重掌力加上後一重掌力,當真是有如驚濤拍岸,狂沙撲面。但掌力雖猛,仍然是傷不了金逐流。

史白都正以為可以困著金逐流之際,陡然間只見四面八方,都是金逐流的影子。史白都吃了一驚,不知他要從何處襲來,急忙回掌自保。忽覺頸窩一涼,原來是金逐流繞到他的背後,吹了一口涼氣。史白都大怒喝道:“小賊膽敢戲我!”反手一個擒拿,人未回頭,背後就似長著眼睛似的,掌指按拍之處,全是向著金逐流的要害部位。雙方距離太近,饒是金逐流閃躲得快,“嗤”的一聲響過,衣襟亦已被他抓裂一幅。

金逐流連躲三招,雖沒受傷,亦已是汗流浹背,心裏想道:“我也該適可而止了。”當下拔劍出來,笑道:“史大幫主,我已經讓足三招,禮尚往來,恕我不再讓了!”

史白都失了面子,暴怒如雷,連環進搏,猛如怒獅。豈知金逐流正是要他如此,對方迫他決戰,他卻偏偏采取如身遊鬥的打法,使開了“天羅步法”,穿花蝴蝶般的在史白都身前身後身左身右穿來插去,一口青鋼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劍光也是儼若穿梭,所指之處,盡是史白都的要害。

雙方再度交鋒,恰好是易位而處。剛才第一次交手的時候,是金逐流必須運功禦毒,難與爭雄。現在則是史白都因為著了石霞姑的毒藥,難以持久了。但不同的是:金逐流剛才自知不敵,便即避戰;而現在的史白都卻是不自量力,強攻強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