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疑夢疑真逢異丐半憂半喜救佳人

這小叫化唱的是一支自己編的“蓮花落”:“一朵一枝蓮花,有個小子是大傻瓜。他把老虎當外婆,他把毒酒當香茶。見了人家的好閨女,就糊裏糊塗地闖了進去啦!咿呀呀!酒不醉人人自醉,這小子要拜倒在石榴裙下,自己先醉成了一團爛泥巴。咿呀呀,一朵一枝蓮花,這個小子真真是個大傻瓜,咿呀呀,哈,哈,哈!”

秦元浩一看,這小叫化蓬首垢面,但穿的一身衣裳,雖是遍打補丁,卻頗幹凈,看來也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和他不相上下。秦元浩聽他的歌詞,似乎就是嘲諷自己的,不禁跳了起來,叫道:“你是誰?你唱這個是什麽意思?”

那小叫化咧嘴露齒地笑道:“什麽意思?你自己應該明白。你怎麽到這兒來的,你別做夢啦!你咬著指頭兒做什麽?”

秦元浩心裏正在以為自己做夢,聽得小叫化這麽一說,面上一紅,說道:“我就是不明白,我怎麽會到這兒來的?你若知道,請告訴我。”

小叫化道:“我當然知道,是我把你弄到這裏來的。怎麽樣,睡得舒服吧?”

秦元浩大怒道:“原來是你搗的鬼!”

小叫化“哼”了一聲,冷笑說道:“搗鬼?要不是我把你弄出來,只怕你就要糊裏糊塗地醉死了呢!不錯,這裏當然睡得沒有封家的舒服,你若歡喜,你盡可以回去,再喝封家的千日醉,再睡你媽的春秋大覺!”

秦元浩忍著了氣,說道:“我,我不與你一般見識,你罵我我不管,但你可得給我說個明白,什麽千日醉?難道你是說封家給我喝的是毒酒不成?”他試試運氣,只覺真氣運轉自如,毫無中毒的跡象。

小叫化道:“我說那是毒酒,大約你也不會相信。你自己到水潭照照看。”在秦元浩臥處的附近,正有一個山泉匯成的水潭。

秦元浩水邊照影,只見自己滿身汙泥,這不奇怪,他睡在濕地上,當然會沾上汙泥。奇怪的是,他穿的只是一身單薄的內衣,外衣卻不見了。

秦元浩怒道:“這又是你搗的鬼吧?你把我的衣裳拿到哪裏去了?”

小叫化冷笑道:“賣了,當了,怎麽樣?你這麽說就當是我偷去的吧!”

秦元浩氣得幾乎要跑過去打他,但他畢竟是名門弟子,頗有涵養功夫,心想:“這小叫化瘦骨伶仃,焉能挨得我的一拳?學武的人,絕不可輕易出手。這是師訓,我怎的忘了?”

那小叫化放聲笑道:“你不多謝我也就算了,你還想和我打架呀?”

秦元浩忍著氣把伸出的拳頭收回,說道:“你說算是你偷的,那麽其實是誰偷的?”

小叫化繃著臉說道:“你對我實是無禮,不過,我看你是我的小輩分上,我也不責罰你了。可是,你要我告訴你,你應該向我先賠一個禮。”

秦元浩無可奈何,只好向他賠了個禮,道:“現在你可以說實話了吧?”

小叫化道:“好,我說實話,但只怕我說了實話,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告訴你,你的外衣是文勝中那小子剝掉的。”

秦元浩果然不敢相信,說道:“他剝我的衣裳做什麽?”

小叫化道:“我怎麽知道他的用意,我只知道是他剝了你的衣裳。”

秦元浩道:“好吧,我姑且當你說的是實話。那麽,封家給我喝的是毒酒,文公子剝掉我的衣裳。他們這兩家豈不都變成強盜了?這個說法未免太荒唐了吧?他們若想謀財害命,何須使用毒酒?”

小叫化淡淡說道:“我早說過,信不信由你!”秦元浩道:“你要我相信,也得有理由呀!”

小叫化道:“我說的都是我知道的事實。我這個人的脾氣,不知道的我就決不亂說。你要我替他們說出一個‘理由’,哼,哼,我怎麽知道他們為何要對你這樣?我可不能替他們編出一個‘理由’。我看,還是你來說吧,仔細地告訴我,你是到哪兒去的,要做的是什麽事情,在封家裏說了些什麽話。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推敲推敲,推測出他們之所以如此的理由。”

秦元浩心想:“到江大俠家去喝喜酒,這雖然不是什麽秘密,但這肮臟的小叫化懂得什麽武林大事,我何必與他多說。”

秦元浩說道:“我的事情暫且不說,我想先問一問你。”小叫化道:“也好,問吧!不過得加一上個請字。”大模大樣地坐在石上,讓秦元浩向他問話。

秦元浩道:“好,請問你,照你的說法,是你把我救出來的了。你是用什麽方法把我救出來的?”

小叫化道:“那還不容易,我跑進封家,就把你背出來了。”

秦元浩道:“文道莊和封子超肯讓你要來就來,要去就去?”

小叫化道:“我要來就來,要去就去,怎由得他們不許。告訴你,他們現在也正是和你一樣,如在夢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