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雪夜步梅林 相憐相惜冰心牽塞外 同夢同悲（第2/7頁）

這一晚，淩雲鳳邀於承珠聯床夜話，可是晚餐之時，淩雲鳳大杯大杯地喝酒，倒在床上，不一會就睡著了。於承珠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朦朧間，好像自己又到了洱海之濱，一棵大青樹樹葉繁茂，濃蔭蔽地，於承珠正想跑到樹下，忽然平地上又冒起一棵大青樹來，眼睛一花，但見兩棵大青樹下的繁枝密葉之中，藏著一對少年男女。

左邊那棵大青樹下站的是葉成林，右邊那棵大青樹下站的是淩雲鳳。於承珠撲過去叫道：“葉大哥！”天空隱隱響過雷聲，葉成林忽然不見了，只有那棵大青樹在搖動。於承珠叫道：“淩姐姐。”淩雲鳳笑面相迎，於承珠奔到她的跟前，正想問道：“葉大哥呢？”陡然間忽見淩雲鳳柳眉倒豎，刷地一劍刺來！於承珠大叫道：“淩姐姐，是我，是我！”劍光閃閃，迎面刺到，於承珠連連後退，“蔔通”一聲，跌入洱海之中，只聽得耳邊有人柔聲喚道：“別怕，別怕，我在這裏呢！”

於承珠睜眼一看，但見淩雲鳳站在面前，自己卻跌落床下，再一看時，只見淩雲鳳穿著一套夜行衣服，手中正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劍。於承珠大吃一驚，簡直不知是真是夢？

只聽得淩雲鳳低聲說道：“外面似是有夜行人來了，你別驚慌，我去瞧瞧就來！”窗門早已打開，淩雲鳳似乎急不及待，說了這兩句話，倏地就穿窗飛出。

於承珠定了定神，這才知道確是做了一個惡夢。豎耳細聽，外面果有微碎的腳步聲，而且不止一人，於承珠一聽，便知這些人輕功甚高，心中想道：“我豈可讓淩姐姐一人冒險。”披起衣服，提起青冥劍，立即也追了出去。

於承珠一口氣追到前山，這才見到淩雲鳳的背影，再追出半裏之遙，前面雪地上的幾條人影已隱約可見，果然是來了輕功超卓的夜行人！於承珠疑惑之極，猜不透這幾個夜行人是什麽路道，若說是好意，為何不正正當當地拜山求見？若說是壞意，卻為何一來又跑，並不與淩雲鳳動手過招？

就在這個時候，忽見那幾條人影，一齊停步，淩雲鳳道：“你們是誰？”一個瘦長漢子應道：“我們是霍天都的至交友好，哎呀，淩姑娘，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火麒麟郝雲台，五年前咱們不是在天山南面高峰見過一面嗎？這幾位是我的拜把兄弟。”

五年前淩雲鳳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依稀記得霍天都的朋友中似乎是有這一個人，急聲問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何這樣鬼鬼祟祟夜間偷來？”

郝雲台道：“我們不想驚動你寨中人眾。嚇，那是誰人？”淩雲鳳回頭一望，道：“那是我的姐妹，有話但說無妨！”

於承珠聽到了這幾句話，放寬了心，暗道：“原來是淩姐姐相識的。”不便上前聽他們談話，正想走開，忽聽得淩雲鳳嚷道：“什麽？是霍天都叫你們來的？他在哪兒？他在哪兒？”言語中充滿激情，似乎是期待著一個渴望多年的音訊。

那自稱火麒麟郝雲台的瘦長漢子說道：“霍天都現在陜中某地，請淩姑娘前去相會。”淩雲鳳道：“天都既知我在此山，為何他不親來？是病了麽？是受傷了麽？”郝雲台道：“千裏迢迢，他不方便來，姑娘你去了就知道了。”淩雲鳳苦笑道：“千裏迢迢，我也不容易去呀。叫我扔下這山寨，也得有些日子安排呀。”須知淩雲鳳這兩年來與官軍作對，早已被列為江洋大盜，單身北上，確是危險之極，而且她也舍不下兩年來同甘共苦，親如姐妹的嘍兵。

郝雲台道：“這可為難了。天都問你，可記得舊時之約麽？”淩雲鳳道：“怎麽？”郝雲台道：“現下世亂兵荒，正宜隱居練劍，天都問你，那些劍譜，你還收藏好呢？”淩雲鳳眼睛一睞，道：“這話是天都說的麽？”郝雲台道：“他有親筆書信在此，你自己看去。”

淩雲鳳喜溢眉梢，月光下更增嫵媚。於承珠已瞧料幾分，心中暗笑：“這豪氣迫人的巾幗英雄，接到了心上人的書信，卻羞怯得似新娘子一般！”只見淩雲鳳手指微微顫抖，展開信箋，看了一眼，忽地輕聲念道：“鳳妹如晤，鳳妹如晤……唔！”於承珠幾乎笑出聲來，笑她隱藏不住心中的情感，竟把情人的呼喚，反來覆去地念出來。

忽見淩雲鳳面色一沉，隨即縱聲笑道：“原來天都也料到我不能立即動身，所以請你們這幾位武功高強之士代為護送劍譜。哈，難為他想得真周到呀！”郝雲台道：“我們雖說技業平庸，但受了天都兄的重托，自當舍了性命，也要將劍譜送到天都兄手中。”

淩雲鳳眼波一轉，笑道：“好一班夠義氣的朋友，那幾本劍譜本來是霍家之物，天都來要，我沒有不給之理，有你們護送，那是最好不過。雲台，你過來。”郝雲台怔了一怔，道：“那幾本劍譜，淩姑娘隨身攜帶著麽？”淩雲鳳“唔”了一聲，伸手入懷。郝雲台走上兩步，淩雲鳳忽地一聲長笑，就在這霎那之間，拔劍出鞘，刷地一劍向郝雲台刺去。同時左手一揚，三支蝴蝶鏢電射而出，原來她掏的不是劍譜而是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