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亡人風雪夜歸來(第2/9頁)

吳白倒是一臉淡然:“我本來不信。可是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好鬼自然不會害人。《山海經》裏面全是鬼怪妖魔,誰又知道真假?”

水雲神情疲憊,像是一夜沒睡。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變成了鬼,還給自己披上一件衣服。她又怎能不胡思亂想?

夏乾的臉色更難看,他沒有告訴別人,自己一晚上見了兩個鬼。

曲澤問道:“夏公子,你從古屋那邊看到的啞兒,是人?是鬼魂?是一件飄浮半空的衣衫?還是……有腿的?”她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問。

黑黑有些害怕:“衣裳還能長腿不成?”

夏乾只是不住地喝著粥,良久才輕聲道:“我看見了她的臉,感覺是個人。”

眾人沉默,各自思索心事。片刻,夏乾放下筷子喃喃道:“看來我還是早日離開為妙。”

夏乾這一句只是悄聲自語,然而鳳九娘卻在不遠處盛著粥發話:“遇上這事,夏公子定然是覺得村子不安穩,不過還需要再等一些日子。村中無人,山路崎嶇,如何出得去?村子雖小,好歹也能有吃有喝有住,對不對?”

她吐字極緩,也極溫和,溫和得不像平日的她。

“我遇到了這種事,怎麽住哇?”夏乾搖了搖頭。他很不喜歡鳳九娘,只是冷冰冰地答,如同窗外異常幹冷的空氣。

曲澤心裏也很害怕,趕緊點頭道:“雪停了我們便想辦法離開。”

“我離開,你留下。峭壁不好攀爬,弄不好會出事。”夏乾沖曲澤說著,猶豫一下,又道,“在走之前,我還有些事要做。”

曲澤一愣:“做什麽?”

夏乾只是低頭吃飯,緘默不語。但是他雙眼中暗含心事,像是有了主意。

曲澤認真地看著他。她偷偷地看過他千次百次,憑借對他的了解,知道夏乾一向心直口快,此時欲言又止,定是有事瞞著眾人,只是這件事不便在飯桌上提起。

而吳白只是低頭,偷偷往懷中藏燒餅:“我覺得鳳九娘說得在理。山體陡峭,你要爬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況且,啞兒姐做了鬼也不會害人,對不對?”吳白轉向水雲,似是渴望得到肯定。

水雲本是一言不發,聽到此言,卻毅然點頭。難得這兩人有意見一致的時候。

黑黑打岔道:“木須如何了?”

“能進食了。木須它也真是可憐,多災多難的,好在命硬。”吳白一說起木須,頓時歡喜起來。

鳳九娘猛一轉頭,狠狠道:“你還留著那畜生?那個煞星,嗜血的臭東西——”

她剛剛還是和和氣氣的,臉色一下變成這樣,帶著幾分暴戾。

吳白聽了此言卻異常憤怒,他站起來,小小的身軀搖晃著:“鳳九娘,我敬你是長輩,你也不能這樣胡言亂語。啞兒姐死得不明不白,你也不能怪罪到木須頭上。你此般胡言亂語,真是小人所為!”

吳白這孩子讀書不多,連罵人都不會,出口都是這麽酸溜溜的詞,實在是沒有任何力度。

“不是木須是誰?狼不吃人,難道喝粥?它沒準還吃了啞兒幾塊肉,動了葷腥——”

只聽咣當一聲,水雲已經站起,全身顫抖,眼圈也紅著:“你的意思是說我姐姐喂了狼?”

水雲這句話泛著冷意,她第一次用了“我姐姐”來稱呼啞兒,顯然受了刺激。昨日前半夜的悲傷與後半夜的驚恐,就像是潑在心底的油,被鳳九娘的刻薄言語點燃了火。

吳白急急道:“水雲你不要聽她胡說,怎會是木須幹的?不要聽她信口雌黃。”

鳳九娘大怒:“你這黃口小兒罵老娘信口雌黃!我呸!”

“吳白,你少說兩句,鳳九娘你也是!”黑黑想勸架,然而此時水雲抓起弓箭,一下沖出門外。

夏乾頓覺大事不妙,影子般閃過去,一把拉住水雲大喝:“你瘋了!你要做什麽?殺狗?”

殺狗。他的話有些幼稚,可水雲卻停下了,擡頭看向夏乾。夏乾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她的眼睛——那雙酷似啞兒的眼睛——真的透著殺意。

黑黑卻趕緊拽住她:“水雲,冷靜些!未必是木須幹的。”

水雲回屋了,木然地坐在椅子上,不哭不笑。

鳳九娘依然不住嘴,反而笑道:“你說啞兒是你姐,她認過你?你看你這樣子,就會撒潑。哼,以後莫不是要學了你娘那點本事,學著勾搭男人?”

水雲一下跳起來,狠狠起拉住鳳九娘的衣襟:“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

廳堂亂成一團,大呼小叫不停,眼看要打起來。夏乾徒手就把水雲拉開,一下子將她推到黑黑懷裏去,水雲被幾人按住。

夏乾按住了水雲,瞪了鳳九娘一眼:“用這種話指責小輩,青樓女子都比你有涵養!人家還比你年輕,比你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