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張恐怖的臉(第3/4頁)

阿師赧然道:“適才我在雨霧中仿佛見人影一閃,怕生變故,便來瞧仔細,聽有人說話聲,就出來截佐……是你們先動手的嘛!”他苦著臉,敢情那一拳一掌,挨得並不好受。

阿天阿逆見阿師已吃苦頭,也不為已甚,阿逆道:“你在這兒繼續餐風飲雨吧,姑娘我可要回去做夢了。”阿師正怨這濕漉漉的鬼天氣,又寒又餓,卻還要看更,正是十分不悅,無端端又給她們打了兩下,更不甘心,於是不耐煩地道:“去吧,去吧!”

阿天阿逆便在嘻笑中消失在雨中。兩人一面有說有笑,一面向客店通道行去,準備回房歇息,剛才那一陣虛驚,倒使阿天不安的心情,忘得一幹二凈。

因為阿夭和阿逆又說又笑,所以沒留神遠處一聲微弱的哀號。

但是阿師留意到了。

這時兩個女孩子已在雨霧中不見,但笑語仍然傳來,阿師本來想叫住她們,又怕給她們說自己疑神疑鬼,一咬牙,便自己循聲過去查看。

阿師循聲過去查看,只見一團密如織紗的迷霧,他走了進去,才知道有堆比人還高的草叢,一直蔓延過去,在迷雨裏也不知有多遠。

阿師有些心寒,沒有再過去,可是當他回身要走時,又聽見草叢中籟地一下微響。

聲響一起,阿師立即回身。

他返一下身子,驀瞥見一物向他撲來,他蓄勢已久的一拳一掌,也立時發了出去!

“蓬蓬”二聲,拳掌皆中,對方身子尚未被他震飛出去,他已易拳掌為雙爪,抓住對方肌肉,準備再打一拳一掌。

卻就在這一刹那間,阿師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在刹那間分成了兩個奇妙的揣測:一,他忽然想起了適才自己被阿逆阿天所誤以為敵,挨了一拳一掌的事;二,他可以立時斷定一點,他對面這人已經死了,而且早在他出手前已經死了。

這兩個想法只不過是刹那間的事,就在這時,阿師已經看清楚了那人的臉,一張恐怖的臉。

這張臉布滿了鮮血,舌頭被割,牙齒全被擊碎,反插入口腔內,而嘴卻張大,被一根尖刺上下撐著,所以合攏不起來,木刺尖部已穿下額與鼻梁而出,其余雙目被挖,耳朵被削,三條橫在頷前的刀痕,以致腦漿也被挑了出來,可見得這人死前,殺人者不讓他聲張驚動,便把他的嘴搗得一團稀爛,而且身受逼供慘刑。

這張臉雖可怖至極而且不成人形,加上阿師打了一拳一掌,鮮血自臉部不住溢出,但阿師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張臉!

他老兄弟的臉。

阿叛的臉。

他張口欲呼,驚怖已甚於一切,就在這時,一雙手自阿叛屍身後面伸出來,扼住他的咽喉。

他雙手一動,突有人自後摣住了他雙臂,而阿叛屍身倒下,一人出現,另一只空的手,執住根木刺,全插入了阿師口腔之內。

阿師至此,雙足腿彎處又被後面的人踢得跪跌下去,只能發出一聲低悶的呻吟,他面前的人,正拔出了第二根桃木釘,阿逆阿天在迷雨中走到長廊頭的房間,走廊上的石板地,都讓雨打濕了,兩人走來,分外小心。

她們三人,原擬同睡一間房裏,彼此取暖,她們站在門前,門裏黑黝黝的,一點聲音也沒有。這刻阿天笑道:“阿行那小王八,一定睡熟得像只豬!”阿逆笑:“咱們改天來放把火,把她燒成一只烤豬。”兩人又吱吱咯咯地笑了,在深山雨聲裏斷斷續續。

阿逆忽然哎喲叫了一聲,阿天嚇了一跳:“怎麽?”

阿逆摸一摸身上,怪不好意思他說:“我……我的裙裾外擺,放到……茅房裏去了。”阿天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呀,你也來學阿師嚇唬人!”

阿逆笑著反譏:“你膽小如鼠……”阿天杏眼圓睜瞪:“你嚇著人還來損人?”

阿逆笑吱吱地道:“好,好,我不說就是了!這兒向妹妹賠罪,阿姊這廂有禮咯!”說著盈盈一揖。

阿天忍不住咯咯一笑,又故意板著臉孔道:“你自己去拿,我可不陪你了!”說著打了二個呵欠,道:“我先進去睡覺了。”

阿逆也役好氣,悻悻然道:“你不陪也罷,誰要你陪來著!”說著掉頭便走人雨霧中。

山中客店的茅房不大幹凈,加上積水,阿逆的裙擺曳地,小解前因怕沾汙,所以先除了掛在釘上,出未時匆匆,便忘了取回,但心愛裙擺,怎舍得留在茅房,阿逆便要回去拿。

她返身回去時,阿天也困了,再打了一個呵欠,喃喃自語道:“我才不管你呢,我要睡覺了。”一面說著,一面掀開布簾,跨了進去。

她進得了房間,房裏很黑,只見阿行在床上,卻沒蓋被,這時窗欞外的雨更緊也更密了,隱透著一種山林的幽光。

阿天脫了衣服,穿著貼身小襖,披了一件松袍,便要上床窩在暖厚的棉被裏,但見阿行一動也不動,心裏暗罵:“這死丫頭,當真是睡死了不成?”便要去給她蓋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