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張恐怖的臉(第2/4頁)

這時外邊細碎的雨聲傳來,從窗子望出去,山雨空濛,好像不是人間境界,阿逆說:“你們先歇著,我去……”阿行不解,問:“去哪裏?”阿逆不好意思地咭咭起來:“還會去哪裏?”

阿行登時領悟,便罵道:“懶人尿尿多。”阿天回罵道:“女孩子家說得出口!”阿行沒好氣道:“你幫著她,八成自己也要去。”阿天笑啐道:“何止八成,簡直十成。”

阿行倒沒有在睡前解手的習慣,她又累又懶,在山中的夏夜,也寒得叫人著慌,便不理她們,徑自人房去睡了。

阿天和阿逆也不管她,便去了茅房。這時雨聲漸密,雨意漸濃,所以她們沒有聽到那一聲暗啞的哀鳴。

唐方正要朦朧入睡,忽聽呀的一聲,一條人影站在門邊,看來似乎要進來,但又想退出去,唐方一驚,喝道:“什麽人?”

那人隔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唐方聽得是海難遞,不知為何,反倒放了心。

海難遞本打算推門進來,再掩至唐方床前在暗中看她酣睡,不料這古舊木門,會發出那麽大的聲響。他幾經掙紮,終於忍不住要上來,幾杯燒酒下肚,全身都似燒著了似的,縱使外頭下的是滂沱大雨也淋不熄。

唐方問:“什麽事?”語氣本沒有什麽,但海難遞聽來,卻似乎充滿厭惡之意。他心裏懊恨、矛盾、愁苦齊至。在未上來前他一再告誡自己,由於自己態度溫文,唐方對他的印象顯然好了一些,而今自己終熬不過一股強烈的念頭摸了進來,唐方對他一定心存卑視,印象也極之低劣,再也挽不回來了。

再也挽不回來了……這句話在海難遞心中,比死還難受,喝下去的那些酒都沖到頭臉上來,脹轟轟地仿佛都在笑他:你完了,你完了,唐方對你再沒有好印象了……

他走前兩步,看見隔著羅帳的唐方在燭光中發披及肩,柔美嫵媚,他心中生起了一種癡狂的意念,唐方見他腳步蹌踉,以為他內傷發作,便問:“你傷怎樣?”

海難遞呼吸急促,一直走過去,便什麽都作得出來,忽聽唐方這柔膩一問,反而一窒,心中在想:是了,是了,她在關心我的傷勢,她還沒忘記我的傷勢,她對我的印象是不至全壞透……我不可以對她作出叫她失望的事……這下間他酒攻入腸,當真內傷發作起來。

也許在旁人而言,這欲念的禁制並無那麽大的反復起伏,但在海難遞來說,他本是風流成性、欲海難填的漢子,一下子遇到了自己思慕的人,情欲之間一時極難控制得來,陷入了極大的迷亂之中,他腦裏只有一個聲音在喊,不要走過去,不要走過去……

然而海難遞的艱苦掙紮與迷亂仿徨,唐方是不知曉的,她聽到海難遞在急促的呼吸中,以為他內傷復發,很想過去幫忙,所以便吃力地從床上撐起來,扶著床沿的事物挨過去探看海難遞的情況:

那邊阿天和阿逆已經小解回來,一路說著笑話,阿天說:“逆大姐,你二十七八了,也該嫁人了。”這時水霧灑人甬道來,不但聲音沒聽清楚,連身邊的人也極難看清楚。

阿逆也沒聽清楚,所以她問:“你說什麽?我聽不到。”於是阿天又在雨聲中說了第二遍,這次阿逆聽清楚了,笑啐道:“你這十月芥菜早就動春心啦,你喜歡老大,可惜老大不喜歡你……”

阿逆也是真的鐘情於海老大,其實這四姝中多多少少對海老大都崇拜得有些逾乎常情,姊妹四人平日調笑也是有的,阿逆這樣說回來,阿天卻不似往常一般頂撞回去。

原來她先說的那一句話,阿逆再問,她只好再說,再說時忽然覺得雨霧森森,好像在驟變無常的小雨裏隱伏著什麽鬼魅似的,在偷聽她們的說話,她有一種特殊的悚然,只好停止了說話。

阿逆警覺問:“怎麽啦?”阿天只覺不妥,卻又不知哪裏不妥,只有說:“沒什麽。”阿逆調笑道:“看你神不守舍……”這時兩人行至一處轉角處,突見一個人刷地橫在前面。

阿逆和阿天是女中英豪,反應敏捷,雖驚不亂,兩人分左右跳開,擺出架式,阿逆握拳倒提成弧圓狀,阿天掌切成角作方形狀,兩人是“左圓右方”八傑之一,搭配數十年,在危急關頭,尤見配合迅疾無間。

那人也是左手急攻,右手急封,三人對拆數招,在迷霧中著著都是搶攻,端的是兇險,數招一過,已見分曉,阿逆阿天以二敵一,穩占上風。

只聽那人失聲叫:“原未是你們!”忙回拳收招,阿天阿逆聽聲極熟,故出去的一拳一掌,立即收回大力,砰!砰!二聲,仍然把那人打得蹌踉退了七八步,方才把得住樁子。

阿天阿逆在雨霧中落足目力看去,果然是阿師,不禁啞然失笑,卻是虛驚一場,阿逆啐罵道:“咄!你躲在這兒嚇唬人麽?人嚇人沒藥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