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落鼠口(第4/12頁)

房頂上不僅有瓦片塌落下來,瓦片中中還夾有兩張肉餅一起飄落了下來。沒有等那肉餅飄落到地,齊君元眼角一瞄便看出那竟然也是肥胖的老鼠。只是這老鼠沒有漲成肉球,而是壓成了肉餅。肉球可彈起逾越,而肉餅竟然可以飄起飛行。

兩張肉餅是經過一段距離的滑翔之後飄然落地的。隨著肉餅落地,齊君元的心也墜入了深淵。房頂上無路可走,自己預想的退路根本就是一條死路,對手早就在房頂安排好爪子候著了。

彈跳過子牙鉤的老鼠再次集結成群快速逼迫過來,距離齊君元已經只有兩三步的距離。而屋檐上這時也紛紛有老鼠頭探出,很快布滿了屋檐邊沿,那樣子隨時都會撲落下來。

擋不住,也沒有路,但齊君元還沒有到完全絕望的地步,因為他還有一條不是路的路。這條路需要自己開辟,就像面前這些老鼠從山壁石縫中挖出一條人可以通過的洞道一樣。

已經連轉個念頭的時間都沒有了,齊君元所有的動作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弓步彎腰,側臉聳肩,這是準備要撞開一側墻壁沖進旁邊的房屋裏。

但是齊君元蓄勢沖擊的腳步才剛剛擡起便停止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讓他駭異而絕望的情形。就是在他準備撞擊的那面墻壁上,有一塊磚活動了、破裂了,緊接著那塊沾滿黏液的破磚頭被推出來,然後從破開的墻洞裏露出一個張嘴齜牙的老鼠頭。而隨著這個老鼠頭的出現,墻壁上許多磚塊都同樣地活動、破裂並掉落。於是有了許多的墻洞,於是整面墻壁上布滿了猙獰的老鼠頭。

齊君元慢慢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墻壁也是同樣的情形。徹底沒路可走了,除非是從地下鉆個洞。但即便他是會在地上鉆洞的,估計也沒有那些老鼠鉆得快。

“完了,這下子完了。看來今天要死在這群老鼠嘴巴裏了。”齊君元心中絕望地叫著。

老鼠群已經完全將齊君元圍住,就像給他罩落了一只鐵桶、一只銅鐘。但圍住的老鼠並沒有馬上撲上來,只是朝著齊君元大張著嘴巴,就像在無聲地吼叫。

齊君元用左右手的拇指、食指捏住釣鯤鉤,剩下三指則各繞住腰間的一束胡弦絲線。這兩束胡弦絲線中的每一根從上到下全掛滿了小鋼鉤,這是齊君元對付眾多敵人時用的武器“鉤拂塵”,眼下這情形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這些老鼠拼死搏殺了,但願自己的鉤子能夠極有效地克制那些老鼠,保全自己的性命。

手中的武器準備好之後,齊君元想將自己撞擊墻壁的態勢改換成攻守兼備的架勢。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沒有按自己大腦的指示動作,整個就像凝固了一般。這讓他一下子想到那些沒有反抗、掙紮就被咬死的屍體,冷汗頓時止不住地湧流出來。

也就在齊君元發現到自己不能動的時候,那些圍住他的老鼠動了,緩緩地、篤定地朝著他爬過來,並且順著腿腳往身上爬。齊君元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老鼠逐漸布滿自己的身體,而最先爬上來的那只直接奔向他的臉部,那對幽綠、兇殘的目光與他對視的距離越來越近。

當老鼠差不多完全將齊君元淹沒的時候,最先爬到臉部的那只老鼠仰起了頭、大張開嘴,這是要率先品嘗齊君元血肉的味道。齊君元此刻什麽都動不了,就連眼皮都無法閉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老鼠朝自己下口。

“崩當——”一聲單調的琴音響起,阻止了老鼠就要落下的利齒。

“停下,快撤回缽鼠!”有個女子在高喊,聲音聽起來非常耳熟。

老鼠停住,卻沒有撤下,齊君元依舊被鼠群淹沒著。

“有河有橋,江湖哪道?”這是堵住路口的那個怪人在用江湖切口詢問。

“陜南牛馬落病蟲,楚西清平隨妙音。你們兩個是毒隱軒的‘急瘟’和‘皆病’嗎?”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問。

其實聽到這裏時,齊君元很想大聲呼叫。他要告訴那兩人自己是妙成閣的“隨意”,同是離恨谷門下,讓那兩個怪人趕緊將這些老鼠都撤走。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不但身體動不了,連說話都已經說不出了。難怪之前他們通過各種力量交叉密布的方茂寨區域,可以將一只碩大的野豬和兩處暗哨的衙役、高手咬死,而附近的其他暗哨和布守高手卻絲毫未曾覺察,肯定就是因為這些人死的時候不但無法掙紮,而且無法發出聲音。

“我在問你你是哪道的,你管我們兩個是誰。”那個男人真的有些怪,不僅僅是氣勢、神情,而且還有脾氣。別人明明認出他們了,就肯定是認識的或有關系的,本該客氣些才是,但他卻好像因為被認出而有些氣急敗壞。

“我就是你們要隨行的‘妙音’。”那熟悉的聲音平靜地回答道,語氣中不帶絲毫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