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3/20頁)

他面前辦公桌上,放著一份機密文件,他在翻閱。

文件上寫著:

川島芳子,女,原遜清肅親王善耆女,善耆共二十一子、十五女,川島芳子為善耆四福晉張佳氏所生,在善耆十五女兒中排行十四。

川島芳子原名愛新覺羅顯環,號東珍,生於清光緒三十三年四月十二日,出生地為北平。

民國後,川島芳子五歲,隨善耆流亡大連,九歲時,善耆欲借日本“黑龍會”之助,陰謀扶宣統復位,將川島芳子過繼與“黑龍會”頭目川島浪速為義女,由川島浪速攜往日本為人質,住東京赤羽,三年後遷長野縣松本市柏原村,入松本女校就讀。

善耆死後,川島芳子年十六在日本風頭極健,川島浪速加以染指,因使川島浪速之妻福子一怒而去,川島芳子自殺獲救,彈頭留體內,後返國定居王府,住北平一年,請家教補習中國語文,入同仁醫院取出彈頭,改名金碧輝,成為名媛。

張宗昌諜報處,處長安靜山曾加追求不成,嫁旅日時結識之蒙古王爺巴布紮布之子甘珠兒紮布,二十一歲結婚,住旅順,後與夫不和,三年後出走,赴東京,為“黑龍會”吸收。

川島芳子聰明,機靈,為人豪爽,好勝,執拗,任性,有變態心理。甚神秘、喜扮男裝、日人稱為“男裝麗人”!

川島芳子在日本時,六時起床,至皇道會大石先生處習柔道,每晚為川島浪速按摩,九歲曾隨川島浪速習坐禪……

靠椅上坐著的那位,沒有往下看,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拿起桌上電話:“召回地字第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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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市,夜。

寒冷的天津市,寒冷的夜。

再冷的天氣,凍不了愛玩的男人那顆熱呼呼的心。

男人們,縮著脖子,頂著刀兒一般的夜風,懷著那顆熱呼呼的心,都往“四喜班”跑。

“四喜班”的老鴇媽六姐,是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跑過不少碼頭,經過不少磨練,心眼兒、手腕兒都超人一等,麾下春、夏、秋、冬四喜,一個賽一個俊,一個賽一個嬌媚,別說天津的男人往她那兒跑,就是二百四十裏地以外的北平,一些專愛跑花街柳巷的,也都舍近求遠,趨之若鶩。

今兒晚上“四喜班”到的客人尤多,差點兒把門框都擠破了,至於為什麽,且到“四喜班”的大花廳看看去吧。

“四喜班”的大花廳裏,今兒晚上是筵開六桌,桌旁坐滿了,旁邊兒也站滿了。

坐在桌旁的,是有頭有臉有錢的大爺,當然,每位旁邊都有姑娘侍候著。

站在旁邊兒的,份量不夠,平日裏花在“四喜班”裏的大洋也不夠多,所以,只有看看熱鬧的份兒。

靠裏,有位姑娘一手打板,一手鼓鍵在唱大鼓,兩個琴師閉著眼猛忙。

姑娘唱的是“大西廂”,平日裏相當叫座兒,今兒個客人們亂哄哄的,似乎誰也沒有心思聽。

唱著,唱著,一桌上有位客人說了話:“怎麽回事兒,什麽時候了,還不見人影,別是馬六把咱們涮了吧。”

“保不定,要不然怎麽都到這會兒了,還不見出來,難道非等千呼萬喚哪。”

有人起了頭。

於是乎,你一句,我一句,看熱鬧的也跟著起哄,亂了。

原就聽不清楚唱大鼓的那位姑娘在唱些什麽,現在根本就聽不見了。

有個姑娘尖聲說了話:“喲,你們這是幹什麽呀,也不怕身邊的姑娘吃醋麽?”

“可不,你們瞧,我身邊兒這位已然醬肘子出鍋,繃了盤兒了。”

一陣哄堂大笑。

正嚷著,正亂哄哄的,突然裏頭簾子一掀,馬六姐出來了,身後緊跟著大茶壺。

馬六姐可真是風韻猶存,不但猶存,簡直動人,細皮嫩肉,十指尖尖,熟透了的胴體仍是那麽曲線玲瓏,右手裏拿根細長的象牙煙嘴兒,洋煙卷兒正冒著煙呢!

馬六不是什麽大人物,也不是戲台上的名角兒,可是她有震住全場的氣勢,她一出來,整座花廳裏馬上鴉雀無聲,掉根針在地上都聽得見。

突然的一靜之後,馬上站起個長袍馬褂兒,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扯著喉嚨說:“我的馬六奶奶,您可出來了,都快把人急死了。”

馬六姐天生一雙媚眼,這會兒眼角一瞟,慢條斯理地問:“剛才是哪位說我們涮人哪!”

“就是我。”白胖中年人一指頭點上自己鼻尖。

“喲,敢情是我們陳大爺呀?陳大爺,擡起您的尊手來,摸著您的心口兒問問自個兒,我馬六什麽時候坑過您,涮過您。”

白胖中年人咧著嘴窘笑,沒答話。

“這樣兒吧,”馬六姐得理不饒人,接著又道:“既然有人信不過馬六,今兒個這杯酒算馬六請客,您諸位就隨便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