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鄧法官死後誅妖 孫癩子山居修道(第2/4頁)

粗夏布比一切的布都牢實,那裏刺得穿呢?只刺得槍尖向上一滑,奈用力過猛,槍尖直刺在天花板上,震得許多灰塵掉下來。王大門神一擡頭,兩眼都被灰塵迷了,一時再也睜不開來。只得騰出一雙手來揉眼,想不到那灰塵越陷在眼裏不得出來,眼淚倒是如喪考妣的流個不住,並且痛得非常。滿心想放下槍來,去外面用清水洗一洗眼睛再來刺殺師傅,又恐怕自己走開了,按次序須輪到趙如海來刺。趙如海的槍法高妙,一被趙如海刺著,自己便落了空,大徒弟弄得須向二徒弟學習法術,不但面子上難為情,心裏也有些不甘願,不過兩眼痛到這步,不去用清水洗凈、如何能盼得開呢?只得叫了一聲師傅,說道:“我還只刺了兩下,就把兩眼弄得不看見了。想去拿冷水洗一洗再來刺,行麽?”

鄧法官在床上閉著眼睛,問道。“好好的兩只眼睛,怎麽無緣無故會不看見呢?歷來師傅臨死傳徒弟的法術,刺師傅是照例不能停留等待的,我若破了這個例,你們將來傳徒弟都麻煩。刺得著師傅的便是有緣。自問不能再刺,就得讓給以下的人。若各人都刺個不歇手,眼痛了可以洗一回再來刺,那麽,疲乏了也可以休息一回再來刺,誰刺不著,便誰不肯放手,不是永無了期嗎?

你能不停留的刺下去便罷,不然就且讓給趙如海刺了再說,如果趙如海也刺不著,你兩人就可以平分了我的法術,誰也不能得到完全的真傳。”

王大門神聽了,一手仍握著槍不肯放,打算忍耐著兩眼的痛苦,非刺著師傅不放手。無如兩眼經手一揉擦,竟腫起來比胡桃還大,用力也睜不開來。連鄧法官坐的地位,都認不準確了,情急得只管跺腳。鄧法官催促道:“能刺就快刺過來!”王大門神口裏答應,叵耐不湊巧的兩眼,正在這要緊的關頭,痛的比刀割更厲害。心裏也知道睜開眼尚且刺不著,閉了眼如何刺得著?被催促得只好長嘆了一聲道。“我沒有這緣法,趙如海你來罷。”說畢,將長槍向地下一摜,雙手捧著眼哭起來了。

趙如海也叫著師傅,說道:“我自願不得師傅的真傳,請師傅傳給大師兄罷。”鄧法官道:

“沒有這種辦法。要授真傳,照例應是這們試試緣法。你是會使槍的,使槍刺過來罷!”趙如海道:“我就有這緣法,也不願意是這們得真傳。”鄧法官詫異道:“這是什麽道理?從來學法的人,都是如此,你何以不願意?”趙如海道:“我相從師傅學法,年數雖不及大師兄久,然也有兩三年了。平日蒙師傅傳授我的法術,恩義深重,我絲毫不能報答師傅,心裏已是不安。今日師傅被妖精害了,我做徒弟的的又不能替師傅報仇雪恨,怎忍心再拿槍向師傅刺殺?象大師兄這們刺不著倒還罷了,若萬一我一槍刺到了師傅身上,我豈不成了一個萬世的罪人?”

鄧法官道:“你的話雖不賴,但是茅山教傳徒弟規矩是這們的。你要知道,我即能做你師傅,決不至怕你刺殺,巴不得你能刺中才好。”趙如海道:“我的槍法不比大師兄。大師兄是個不懂武藝的,他手上毫無力氣,所以槍尖刺不透帳子。我從小就練武藝,槍法更是靠得住。師傅坐在床上不動,除了用法術使我刺不著便罷,若不用法術,有緣法的仍是刺得著。我寧死也不忍挺搶對準師傅刺去,真傳得不著有什麽要緊。”鄧法官聽了,猛然跳下床來,一面點頭,一面笑道:

“這才是我的徒弟,夠得上得我真傳的。”說時,回頭望著王大門神道:“你只管哭些什麽,你自己不想得我的真傳,怨不得趙如海,更怨不得我,你心裏也不思量思量?我坐在床上不動,你一槍若把我刺死了,試問你向誰去得真傳的法術?快給我滾出去罷。我收你做了這們多年的徒弟,也傳了你不少的法術。我於今死在臨頭了,你還忍心挺槍刺我以求法術,你自己憑良心說,尚有半點師徒的情分麽?我的法術如何肯傳給目無師長的徒弟!”王大門神沒有言語爭辯,兩眼還是痛不可耐,只得恨恨的捧著痛眼走了。

鄧法官將真傳教給了趙如海,便對他自己老婆說道:“我今夜必死,我的仇恨,雖身死還是不能不報。不過你得好好的幫助我,我的陰魂才能去報仇雪恨。我這裏有七只鐵蒺藜,你預備一爐炭火在我床前,將七只鐵蒺藜擱在炭火裏燒紅。只等我咽了氣,就拿燒紅了的鐵蒺藜,一只一只的塞進我的喉管。我有了這七只鐵蒺藜,便好去報仇雪恨了。”他老婆道:“燒紅了的鐵蒺藜塞迸喉管,不是你自己受了痛苦嗎?你雖是咽了氣不知也痛苦,然我如何忍心下這種毒手。你改用別的方法去報仇罷,是這們仇還不曾報得,自身就得先受痛苦,我不願意。”鄧法官著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