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奪飯碗老英雄逞奇能 造文書馬巡撫設毒計(第3/4頁)

說時,見張汶祥待轉身回他自己房裏去,即呼著三弟,說道:“你的話不曾說完,就被他妹妹幾句笑語打斷話頭了。你接著說下去罷,那醉酒的異人又是怎樣?他究竟醒了沒有?你會見他沒有?”張汶祥轉身,笑道:“說起來也是我的緣法不好。因為在魯家坐的時候太久,出來又為打聽魯家的事,耽擱了些時,待我回到關帝廟時,大門旁邊已不見那異人的蹤影了。找著廟祝問時,廟祝很不耐煩似的說道:‘誰留心看管他,既不在大門口,自然是到廟外去了。’我復到大門口,尋那酒葫蘆和旱煙管都不見,料知不在廟裏。暗想:去尋找他,不知道他出門的方向,尋找也是尋找不著的。若我和他合該有緣見面,總有相會的時候。無緣就見著面也不能攀談。因此一念,便回衙門來了。”鄭時聽了沒

話說。

從這日起,鄭時因在家見了柳無非,心裏就不免觸動在上房窗外所見聞的事,心裏一想到那裏,面上要完全不露出一些兒不愉快的神氣,還得和平時一樣對柳無非親熱,是很難辦到的事。

不如就借著柳無非勸他去外邊溜溜腿的話,每日吃了早點,就跟著張汶祥同到外邊閑走。張汶祥也是個很機靈的人,見鄭時近日來的神情大異平時,每於無意中嘆息,已看出是有心事的樣子,但張汶祥心裏以為鄭時是胸懷大志的人,於今千裏依人,尚無立足之地,不免心中不快。想不到其中有這些齷齪之事。即思量些言語,安慰鄭時道:“二哥時常拿宮場中謀差事為難的情形來安慰我,怎麽自己倒現出焦急的神氣出來呢?”

鄭時怔了一怔。問道:“三弟何以見得我為謀差事為難焦急?”張汶祥笑道:“我又不是老四那樣的呆子,和二哥在一塊兒廝混這們多年了,性情舉動,如何會不知道呢。二哥平日遇著為難的事,不問為難到甚麽地步,從來不曾見二哥悄悄的嘆息過。這幾天同在外面閑行,二哥不知不覺的嘆出氣來,一聲一聲的都入了我的耳,二哥的心思到底怎麽樣?若是已看出這地方再住下去,也沒多大的出息,我兄弟何妨另尋生路。”鄭時搖頭道:“我沒有這樣心思,但是我心裏近來確有不大快活的事。我們親兄弟一般的人,原可以和你商量,不過依我的見解,和你商量不僅沒有好處,你的脾氣不好,說不定還要商量出亂子來,我此刻正在思量妥當的方法。有了方法,再和你說不遲。”張汶祥道:“這才奇了,我跟二哥十多年了,何嘗有過一次芝麻大小的事,不聽二哥的吩咐,由我自己任性的事,以至二哥怪我脾氣不好,不肯和我商量。”鄭時見張汶祥發急,連忙申辯道:“三弟不要誤會了,我是因為這事就和你商量也沒有用處,只在明後日我必有辦法。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性情嗎?”張汶祥見鄭時不肯說出心事,也不好再說了。

這夜三更時分,鄭、張二人都己深入睡鄉了。忽聽得春喜敲著房門,說道:“請鄭姑老爺起來,有要緊的

話說。”鄭時從夢中驚醒,開了房門,剛待問有甚麽要緊的話,春喜己走過那邊敲張汶祥的房門去了。鄭時遂走到張汶祥房裏,只聽春喜神色驚慌的說道:“請兩位姑老爺就去。”

鄭時看春喜低著聲音說話,惟恐怕人聽得的樣子,料知不是好事。當即回房整理身上衣服,帶著張汶祥,跟隨春喜同到內簽押房來,這房是馬心儀機密辦公事之所,外人不能進去的。走到房裏一看,只見馬心儀和施星標兩人對坐著。兩人都現出憂愁的臉色。

房中擺了一桌酒席,四雙杯箸,馬心儀見鄭、張二人迸房,即起身帶著一點兒笑意,說道:

“近來公事略忙些,簡直沒工夫和兩位老弟談話,只得在這時候,胡亂弄幾樣酒菜,我們大家敘一敘。”鄭時慌忙謙謝。張汶祥心想:做官人的舉動,真是荒謬絕倫,他一時高興,就不顧人家已經睡了,也是半夜三更捶門打戶的將人鬧起來。春喜那鬼丫頭,並做出那驚慌失色的樣子,險些兒把人家的魂都嚇掉了。卻原來是胡亂弄了幾樣酒菜,請人家來吃喝,真是笑話。馬心儀自己據了上座,教三人分三方坐了。並不用人伺候,就是施星標親自提壺斟酒。

各人飲了幾杯,馬心儀忽蹩著眉頭對鄭時說道:“大約二弟也猜不出我在這時分請三位到這裏來的意思,世間事真教人難料,方才到了一件公文,我給二弟瞧瞧,就知道了。”說道從袖中摸出一封公文來,順手遞給鄭時。鄭時先看了看封套,然後抽出裏面看了一遍,從容自若的仍舊套上,雙手奉還馬心儀。馬心儀苦著臉說道:“他們怎麽會知道二弟到了山東呢,這公文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