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述奸情氣壞小豪傑 宣戒律槍殺三師兄(第2/4頁)

後成吾弟:吾於三年前已知有今日之罰,只以造孽過深,不容懺悔,後事須吾弟代了。

二十年後,當俟吾弟於天津。祖師垂戒極嚴,甚不可忽。今日之事,即是後來者之榜樣。慎之,慎之。

紙尾署“方振藻手書”五字。後成看完,已是汗流浹背。少年指著方振藻的屍道:“裝殮掩埋是你的事,你須永遠將這情形放在心上。”後成正想問遺囑上怎麽有二十年後俟我於天津的話,還不曾說出,一轉眼就見紅光一閃,照得巖石裏面通紅,少年已不知去向。再看巖中石桌上,仍然端坐一具骷髏骨。後成恭恭敬敬的在巖口朝裏面拜了四拜,心想這裝殮掩埋的事,惟有回去求慶老伯,就是那一千五百的銀子,暫時也只好向慶老伯借用,將來由我賺了錢,如數奉還。想罷,收了遺囑、戒條,拾起手槍揣好,對著方振藻的屍哭道:“師兄請耐心在這裏等一會,我就來送你入土。”說畢下山。

還沒走到山腳,即見前面有八個人擡一具棺木,後面跟著一個騎馬的,五六個步行的。

後成初以為是來這山上進葬的,仔細看時,那騎在馬上的不是別人,正是慶瑞。心裏疑惑道:

“我昨夜起更時候,才從慶老伯家來此修煉,並不曾聽說衙裏死了人。這棺木裏面裝的是誰呢?哎呀這棺木的蓋,還不曾封好,是空棺木麽?難道慶老伯已知道我師兄被手槍打死了嗎?”

後成一面心裏猜度,兩腳往山下迎上去。行到切近,後成正待向慶瑞訴說方振藻的事,慶瑞已因上山不便騎馬,跳下了馬來,說道:“不用說,事情我已知道。特備了棺木前來裝殮的。”後成更加疑惑,問道:“事情才出只有這一刻兒工夫,這山上又沒有旁人能去老伯那邊送信,老伯怎得知道得這們迅速呢?”

慶瑞邊攜了後成的手上山,邊笑著說道:“豈待此刻才能知道。在三年前,你在我那裏拜師的時候,早已知道有今日的事了,當日拜師的情形,你就忘了嗎?你那時答應成全他,今日果然在你手裏成全了。”後成聽了,不覺悚然說道:“小侄那時正覺得師兄的舉動很奇怪,師兄本來一次也不曾和我見過面,卻忽然會問我認識他不認識他的話,那時尚以為他有些失心瘋的模樣,後來老伯追問小侄,老伯也沒說出一個所以然來。我若早知有今日這一劫,早就應該避匿不和師兄見面了。”慶瑞笑道:“老伯小侄的稱呼,從今日起應當收起,另換一種稱呼才是。你知道我是你甚麽人麽?”後成愕然了半晌,說道:“我知道是家叔至好的朋友。”慶瑞搖頭道:“稱呼是以比較親厚些的為準。我和令叔固然是要好的朋友,須知我和你,更是同門的兄弟。你此後見面,應呼我為二師兄。今日應了咒神死在這山上的,是你的三師兄。你三師兄的本領,雖沒有甚麽了不得,然以你此刻的本領拿來和他比拼,十個你也敵他不了。只因祖師不肯輕開殺戒,就為今日的事,才收你做徒弟。你不遇這種機緣,好容易列入祖師門墻嗎?”說著話,已到了方振藻屍旁。

慶瑞朝著屍體作了三個揖,揮淚說道:“三弟英靈不遠,身後的事,有我在,盡可放心。

二十年後,仍是今日成全你的人,來成全你。安心去罷。”後成看方振藻的兩只紅眼,自中槍倒地後,兩眼向上翻起,直待慶瑞到來不曾合攏。慶瑞剛揮淚說完這幾句話,兩眼登時合下來了。慶瑞指揮跟隨的人,將帶來的衣服替方振藻裝殮,並教扛擡棺木的人就在石巖旁邊,擁一個深坑,裝殮停當,即時掩埋起來。不多一會工夫,已七手八腳的做了一個墳堆。慶瑞見已葬好,才帶了後成和眾人回衙。

後成偶然想起,方振藻今早曾說拿住了兩個小尼姑,監在衙裏,遂向慶瑞說道:“三師兄說昨夜拿住了兩個女刺客,於今三師兄已經去世,二師兄打算怎生發落呢?”慶瑞停了一停,笑問道:“他已將詳情對你說過了麽?”後成點頭應是。慶瑞道:“這事依你打算,怎生發落才好呢?”後成道:“這事實是三師兄的罪惡。我今早聽得他述這事的時候,即很不以他這種舉動為然。比時我就自恨沒有能耐,不能禁阻他。假使我在旁邊遇著這般的事,必定不顧性命,把誘奸良家女子的人除掉。便是自己本領不濟,反死在惡徒手裏,也心甘情願。

何況這兩個女刺客和陶家的女人,同是佛門弟子。親眼看見這種汙穢行為,出自佛門清凈之地,自己又沒有力量,如何能袖手旁觀呢?依我的意思,二師兄可替三師兄減輕罪惡,趕緊將二人釋放。並且據三師兄說,二人的本領不小。以三師兄的本領,初次交手,尚且受了傷,可見二人必也有些來歷,不是尋常之輩,二師兄正好借此做個人情。”慶瑞搖頭道:“若就事論事,你這意思自是不錯。不過你三師兄只對你撩頭去尾的說了他自己這段事故。其實這裏面的情由,還很長很長。你此刻既已和我是同門兄弟,便不可不知道我們這派現在的仇敵極多。這兩個女子,也是我們的仇敵。就沒有你三師兄這種汙穢的舉動,他們既到了南京,也是要和我們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