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跛叫化積怨找仇人 小童生一怒打知府(第2/5頁)

常德慶看那莊院的形勢不小,約莫有七八十間房屋;四周樹木叢密,團團圍住,和一座木城相似。進莊門的一條道路。用小石子鋪;兩旁並排栽數十棵傘扒一般的檜樹,倒很是一個富厚人家的氣派。

常德慶心想:“這麽一個書生模樣的美少年,倒看不出他有這麽狠毒的心腸!看他的氣度顏色,不必打聽就可斷定是昆侖練氣派的弟子!不過,我曾聽得師傅說:呂宣良乎生只有兩個徒弟,年紀都有六七十歲了;呂宣良並不許他的徒弟再收徒弟:這小子決不是他這一派的弟子。我何不趁此去試試這小子的本領,看是怎樣?”想罷,即一偏一點的,向莊門走去。

才挨進莊門,便見義拾兒在前,羅隊長在後,滿面堆歡的迎了出來。義拾兒朝常德慶拱拱手,開口說道:“小弟雖是肉眼,卻能認出老哥是個非常人物!請不必再以假面目相向二小弟今日借花獻佛,敬邀老哥進裏面,痛飲叁杯!”

常德慶見義拾兒這般舉動,心中老大吃了一驚!正待再裝出不承認的樣子,那羅隊長也走過來一揖到地的說道:“我本是一個俗子,不識英雄!承楊公子指示。才得拜識山鬥!倘蒙不嫌簡陋,請進去胡亂飲幾杯薄酒。”

常德慶知道再隱瞞不住,不進去,倒顯得膽怯!得也拱了拱手道:“知道兩位在趙家坪,替平江人建了大功,將瀏陽的小百姓,殺了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瀏陽那些該死的小百姓,不知回避,應得受這般慘劫,死的不齒!我特地前來賀喜,也正想討一杯喜酒喝喝!”說完,進了莊門。

楊、羅二人讓常德慶踱進廳堂,堂上已一字擺好了兩桌筵席。羅傳賢推常德慶首座。

常德慶指楊天池哈哈笑道:“他才是應當首座的!我有何德何能,敢當這般敬意?剛聽老兄稱呼他楊公子,他尊姓楊,我是知道了;還沒請教台南,是怎生個稱呼?”

楊天池聽了常德慶這種輕慢的話音,和見了這種疏狂的態度,心裏很有些納悶,不知常德慶是種甚麽來意?在路上遇見常德慶的時候,雖曾看出是一個有本領人喬裝的樣子;卻想不到是和昆侖練氣派有宿怨,特來尋仇的。

只因楊天池在清虛觀,年數雖不算少;但從不曾聽自己師父,說過與崆峒派有嫌怨的話。

並且崆峒派的董碌堂,敗於呂宣良之手;在崆峒派人,以為是莫大之恥辱;而在昆侖派中人,並不當作一回事。呂宣良救桂武夫婦出來,鷹翅拂傷了廿二挨馳;甘瘤子更以為是有意來欺侮崆峒派人;在昆侖派人,也沒人將這事放在心上。所以楊天池絕末想到常德慶,是存心來和自己作對的!既是沒想到這一層,便以為常德慶的輕慢疏狂,是其本性;江湖上有本領的人,性情古怪的很多,不足為奇。

當下仍是很客氣的,直說了自己的姓名,和這番助陣的原由;並表明自己因沒有殺人的心思,才用梅花針。原只打算使瀏陽隊裏,略略受點兒輕微的傷;不料自己這邊的人,得勝就反攻起來,一些兒不肯放松;及至自己去搶鑼來打,已是死傷的不少了!

常德慶聽了,又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這只能怪瀏陽人,人不中用!楊公子一時高興,和他們開開玩笑;他們就承當不起!而且死傷的數百人,至今還沒一個知道是受了公子爺的恩惠呢!”

楊天池一聽常德慶這般言語,估料足想來替瀏陽人打不平的;登時臉上氣變了顏色,答道:“你是那裏來的?怎追般不識擡舉!你公子爺便殺死幾百人,與你何幹?由得你當面搶白我!你姓甚麽?你有本領,替瀏陽人打不乎,盡避使出來;你公子爺懼怯你,也不算好漢!”

常德慶並不生氣,仍是笑嘻嘻的,把頭點了兩點說道:“了不得?好大的口氣!鮑子爺心裏想殺人,莫說幾百個,便是幾千幾萬,也只怪那些人命短!鮑子爺又不曾殺我,自然與我無幹!我是一個當乞丐的人,怎敢說替瀏陽人打不乎,在公子爺面前使本領?公子莫怪!

乞丐那有姓名?更如何識得公子爺的擡舉?”

羅傳賢見二人說翻了瞼,心裏也有些恨這叫化,竟像有意欺侮楊天池,專說些挖苦譏嘲的話。雖曾聽楊天池說這叫化,是有本領人喬裝的;但看了這形容枯槁,肢體不完的樣子,並不大相信楊天池沒看走眼。以故同楊天池出來迎接的時候,直說出自己不認識,因楊公子是這麽說,才肯出來迎接的意思來。此時見楊天池發怒,也正色向常德慶道:“彼此都是初會,大家不嫌棄,客客氣氣的,也算是朋友結交一場。”

常德慶不待羅傳賢說下去,已雙手抱拳,打了一拱道:“領教,領教!澳日再見!”說時一轉眼,便不見這叫化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