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述前情追話湘江岸 訪衣父大鬧趙家坪(第2/4頁)

義拾兒也是一個大有慧眼的人:合該成為清朝一代的大劍俠!所以鬼使神差的,從周歲掉在河裏,落到萬二呆子手中;才有迷路被牛挑下山澗的事。若在楊祖柏家中,帶回到廣西去了,又如何能從笑道人學道呢?義拾兒當時聽了笑道人的話,有夙慧的人,自然聞道心喜;即刻立起身來,爬在地下,朝笑道人猛叩了四個頭。

笑道人打照例的哈哈,彎腰將義拾兒扶起說道:“你這義拾兒的名字,是你義父傍你取的乳名;人家聽了不雅。你本姓楊,我給你一個名字,叫楊天池。你就住在這清虛觀,朝夕用功修練;我不帶你出外,你獨自不許出外!”楊天他連聲應是。

從此楊天池便在清虛觀,跟笑道人修煉劍術。

清虛觀在萬載雞冠山窮谷之中,終年不見人跡,不聞雞犬之聲,絲毫沒有妨礙修練的東西。

只練了五年,楊天他的劍術,已是成功了!起初笑道人不許楊天池獨自出外。兩年過後,才放楊天池出來。就在雞冠山上,追逐飛禽走獸,輔助外功。叁年後,便教他去各省的深山大澤中,尋覓草藥。

這采藥一門,是修道的舟楫;目的並不是給人治病,原是用以輔佐自己內外功的一種工具。

劍術不過是修道的,在深山窮谷之中,一種自衛的東西;到各處尋覓藥草,時常與毒蛇猛獸相遇,劍術也是不可少的。只是楊天池從笑道人所學的,重在劍術;五年後,劍術成功了。

楊天池向笑道人說道:“弟子從師父五年之久,雖朝夕專心修煉,然每一念及親生父母,心中總是難過!於今弟子仗師父傳授的劍術,不論甚麽險惡的地方,弟子也耙獨來獨去。求師父許弟子去廣西,尋覓家父母;等家父母終了天年,再來此待奉師案!”

笑道人欣然答應了。楊天池遂一人到了廣西。整整的在廣西,探訪了四年;廣西的六道八十州縣郡訪遍了,不曾訪出他父母的住處來。料知已不住在廣西了;得仍田清虛觀,想慢慢的探訪。笑道人在這四年之中,又收了許多徒弟。論年紀,多有比楊天池大幾歲的:論次序,只楊天池居長,所以楊天池做了笑道人的大徒弟。

一日,楊天池因事走趙家坪經過,遠遠的即聽得喊救之聲,儼然和打仗一般。湯天他心想:“於今是承平世界,決沒有造反打仗的!我仿佛記得小時候在義父家中,曾屢次聽得說:平江、瀏陽兩縣的人,因爭甚麽水陸碼頭,在趙家坪聚眾打架;每年不是春季,便是秋季,總得大打一次。此時正是二月:這喊殺之聲,一定又是平、瀏兩縣的人,在這裏爭水陸碼頭了。”

“我自從離了我義父家,忽忽十年了!。前五年因在清虛觀一心修道,不能任意出外;後五年遠在廣西,尋我的親生父母;所以不曾到義父家去探視過一次。義父母養育我的恩典,豈可就是這麽忘恩不報!他們爭水陸碼頭的舊例,只要是行走得動的,不論老少男婦,都得從場去打;不過老弱婦孺在後面,燒飯、挑水、搬石子、運竹巴、木棍;不願從場的,須出錢一串,津貼從場的老弱。我那時年輕,義父母鐘愛我,不教我從場,每年得貼一串錢。義父母雖然年老,是每次要去的。我於今練成了這一身本領,恰好又到了這裏,何不助義父母一臂之力,趁此報答二人養育之恩?”

楊天池計算已定,即繞到平江人這方面。舉眼看去,一邊足有千多人,都是一字兒排開;近的拳棍相交;遠的用藤條纏鵝卵石子,同對面打得如下雨一般。老弱婦孺,各離陣地裏多路,呐喊助威。雙方正在酣戰,還沒分出勝負。楊天池估料義父母,必在老弱隊中,遂向老弱隊中尋找。

這時萬二呆子,已是六十多歲了;他老婆患病在家,不能上陣。萬二呆子不舍得出兩串錢,獨留老婆在家,自己還是勉強掙紮,跟大家上陣,在後方擔任燒飯。楊天他尋找了好一會,才尋了。少年人的眼力和記憶力,都比老年人強些;湯天池一落眼,便認出是自己義父來。

萬二呆子的老眼昏花,楊天他又完全長變了模樣,如何能認得出呢?楊天池走過去,雙膝跪下,叫了一聲義父;倒把萬二呆子嚇得錯愕起來。旁邊有個眼睛快的老頭,一見就向萬二呆子喊道:“哎呀呀!你的義拾兄回來了!”

萬二呆子這才從恍然裏面鉆出一個大悟來!立時歡喜得兩淚交流,顫巍巍的雙手抱住楊天池,哭不出,笑不出,話也說不出;只張開口,一疊連聲“啊”個不了。旁邊的人互相告語,都替萬二呆子歡喜。

楊天他立起身來問道:“義母現在何處?孩兒且去見了他老人家再說!”

萬二呆子看楊天池文士裝束,生得客儀俊偉,氣度雍容:立在眾人叢中,正如鶴立雞群;不由得心裏更加喜悅!見他問義母在何處,忙答道:“你義母麽?她病了好多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