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借 刀(第3/7頁)

這又是件奇案。

於是柳若松又想到了丁鵬。

十一月二十二。

萬松山莊的廚房後面有塊地,除了晾衣服外,還養著些豬、牛、雞、鴨。

這一天廚房的管事起來時,忽然發現所有的豬、牛、雞、鴨完全都在一夜間死得幹幹凈凈。

前幾天,一連發生那兩件怪事後,大家本來已經在心裏嘀咕,現在更是人心惶惶,嘴裏雖然不敢說出來,暗地裏的傳說更可怕。

大家都已猜到,主人有個極厲害的對頭,已經找上門來。

現在畜牲都已死去,是不是就要輪到人了?

連柳若松自己都不能不這麽想,這種想法實在讓人受不了。

十一月二十三。

跟著柳若松已有二十年的門房早上醒來時,忽然發現自己竟被脫得赤裸裸地睡在豬欄裏,嘴裏還被人塞了一嘴爛泥。

十一月二十六。

這幾天發生的怪事更多,晚上明明睡在床上的人,早上醒來已被人吊在樹上。

明明洗得幹幹凈凈的一鍋米,煮成飯時裏面竟多了十七八條死老鼠。

柳若松最喜歡的幾個丫頭,忽然一起脫得精光,跳下了荷池。

柴房忽然起了火,米倉忽然淹了水,擺在庫房裏的幾匹綢緞,忽然全都被剪成一條條碎布,掛在樹梢花枝上。

柳夫人早上起來推開窗子一看,滿園子紅紅綠綠的碎布迎風飛舞,其中有的竟是她的衣裳。

十一月二十七。

六十多個家丁,和四十多個丫頭老媽子,已經有一半悄悄地溜了。

誰也不想再跟著受這種罪。

早上起來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不是睡在床上,而是睡在床底下,這種事有誰能忍受?

沒有走的人也全都變成了驚弓之鳥,聽見有人敲門就會被嚇得半死。這種日子誰能過得下去?

十一月二十八。初雪。

雪已經停了,天氣晴朗幹冷,平常這個時候,柳若松早已起來了很久。

他一向起床很早。

因為他已決心要做一個受人尊敬的人,他的行為都要做別人的表率。

可是今天他還躺在被窩裏。

昨天晚上,他一直輾轉反側,不能成眠,天亮了之後才睡著。

他實在起不來,也懶得起來。

起來了之後又怎麽樣?說不定又有件壞消息在等著他。

屋裏雖然很溫暖,空氣卻很壞,所有的窗戶都已被封死。

他不想再去看對面山坡上那片一天比一天華麗壯觀的莊院。

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生氣蓬勃、容光煥發,對每件事都充滿信心的人了。

現在他自己變得暴躁易怒,心神不安,聽見敲門的聲音也會嚇一跳。他怕,怕推門進來的人是丁鵬。

現在就有人在敲門,推門進來的人不是丁鵬,是他的妻子秦可情。

他看得出她也瘦了,本來豐滿而嫣紅的臉頰,現在已蒼白凹陷。

雖然她還在笑,可是連她的笑容都已不像昔日那麽甜美動人。

她坐下來,坐在他的床頭,看著他,忽然道:“我們走吧?”

柳若松道:“走?”

柳夫人道:“你心裏一定也跟我一樣明白,那些事都是丁鵬幹的。”

柳若松冷笑,道:“你真的相信他忽然變得有這麽大本事?”

柳夫人道:“如果他能讓孫伏虎和鐘展那些人那麽服他,還有什麽事做不出?”

柳若松不說話了。

他實在也想不出第二個人,他們夫妻的人緣一向不錯,出手一向很慷慨,江湖中很少有人比他們更會交朋友。

柳夫人道:“這兩天我想了很多,那次我們也實在做得太過分了些,他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放過我們的。”

她嘆了口氣,道:“所以現在他也要我們受點罪,故意先用這種法子來折磨我們,把我們逼得發瘋,然後再出手。”

柳若松還是不說話。

柳夫人道:“如果我們留在這裏,以後絕不會再有一天好日子過。”

柳若松道:“我們能到哪裏去?”

柳夫人道:“我們還有錢,還有朋友,隨便什麽地方都可以去。”

柳若松道:“既然他有這麽大的本事,隨便我們到哪裏去,他還是一樣可以找得到我們。”

他冷笑,道:“除非我們像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一輩子都不再露面。”

柳夫人道:“那至少總比被逼死的好。”

柳若松又不說話了。

柳夫人道:“你為什麽不到武當去?”

柳若松沉默著,過了很久,才搖頭道:“我不能去,因為……”

柳夫人道:“因為你還想做武當掌門,這種事如果鬧了出去,被武當的同門知道,你就完全沒有希望了。”

柳若松不否認。

柳夫人道:“你也舍不得這片家產,更舍不得你的名頭,你還想跟他鬥一鬥。”

柳若松道:“就算我一個人鬥不過他,我也可以去找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