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6/7頁)

不知過了多久,禮玨呼吸虛弱地說:“大哥,我不行了。”

齊子摯也不行了,但他有股意志在撐,只要飄上岸,就會迎來全新的生活,他還要回南城調查清楚小霜的死。

“再堅持一下,不要睡,小玨……”齊子摯不斷在弟弟耳邊呼喊。

禮玨暈暈乎乎地應聲。

白天過去,黑夜來臨,天光又一次撕開黑幕。

齊子摯帶著弟弟在海上飄了幾十個小時,渾沉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個黑影。

是船。

“有船了,小玨……有船過來了!”齊子摯動著僵硬的胳膊脫下外套,泡得發白的五指抓住,高舉,用盡全力揮動。

外套上的海水劈裏啪啦往下掉,伴隨著那艘船的轟隆行駛聲,如同希望的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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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的是一艘黑船。

船上都是些靠搶奪為生的不法之徒。

但船沒有從兩個求救人員的頭頂開過去,而是停了下來。

因為前幾天,他們在深海搶一艘因人為意外迷航的商船時,船長的女兒看上了其中的一個中國男人,執意要嫁給他。

現在那中國男人要求放梯子,英文發音十分流暢,且地道,顯然在英國生活了許多年。

“阿藺!”齊子摯看清了向他遊過來的人。

齊藺留半長頭發,耳朵上戴了一排耳釘,海水打在他陰郁的眉眼上面,他長期沒有好好睡覺的眼睛裏都是血絲。

“先上船。”齊藺伸手去拉大哥,另一只手就要往他旁邊耷拉著腦袋的人身上伸,卻在半空硬生生停住,突兀地問,“他呢?”

齊子摯大腦供血不足,四肢也凍僵了:“什麽?”

齊藺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他:“大哥,你綁走的茭白呢?”

齊子摯還沒說完,船上就有女孩子的喊聲傳來,是個身材極好,金發藍眼的英國姑娘。

與此同時,她讓她父親的幾個手下跳下去救人。

齊藺一上船,就重復在海裏的問題。

齊子摯咳嗽。

“二……二哥……”邊上裹著毯子的禮玨顫聲說,“茭白還在貨船上面,船破了好幾個倉,沉了,救生艇只有一艘,被船員們開走了,沒帶我們……”

“只……只有兩件救生衣,我和大哥,我們兩人……茭白沒有……他還受了傷,他一直都有傷,怎麽辦啊,他要怎麽辦……”

禮玨語無倫次。

齊藺看大哥,又看那個雖然是他初次見,卻被大哥提到過很多次的少年,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想哭又想笑,卻什麽表情都做不出來,唇角僵得厲害。

“大哥,錯了。”齊藺半晌扯住頭發,“我們弄錯了。”

齊子摯沒聽懂:“什麽?”

齊藺從長風衣口袋裏拿出一物,攤開,問少年:“你認識嗎?”

禮玨輕搖頭,他下意識去看大哥,這一看讓他滿臉呆愣:“大哥……?”

齊子摯見鬼一樣瞪著那塊玉佩,他很熟悉。

齊家每個孩子都有。

“這是茭白的。”齊藺說著只有他大哥才聽得懂的話。

齊子摯脫口而出:“不可能!”

齊藺沒在這時候說服大哥,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齊藺放下玉佩起身去找英國姑娘,讓她帶他去駕駛室。

在去的路上,他就告訴那姑娘,他的弟弟還沒找到。

姑娘很熱心,忙問大副:“附近有沒有船只?”

“雷達沒監測到。”大副是個絡腮胡大叔,脾氣還算可以,“雷達有監測不到的時候。”

“齊,你聽到了嗎,你弟弟乘坐的船還是有可能……”

齊藺沒聽姑娘說下去就走了。他內心控制情緒的閘門在看見大哥抱著那少年,像抱著最後的希望和僥幸時,瞬間打開。

“你都知道了,還抱著他幹什麽?”齊藺幾個大步過去,陰沉地嘶吼。

齊子摯指著禮玨,堅定地說:“阿藺,是你錯了,小玨才是我們的弟弟。”

齊藺發現玉佩被戴在了少年脖子,他的呼吸霎時暴亂,一把扯回玉佩,轉身就給了大哥一拳。

當初大哥一查到這少年在長寧孤兒院待過,又得到了齊家的資助,就憑著這牽連認定了,迫不及待地扒住了生命裏的新力量不放。他勸過幾次,大哥堅持自己的觀點。

他只好親自去少年的老家確認。

收獲是有,也冒險查了又查,再三確認過了,可等他終於和大哥會合……

“年齡……”齊子摯突然想到什麽,死灰的面部整個活了過來,“年齡對不上!”

“茭白當年是從孤兒院偷跑出來玩的,他被撿走那年,養母不孕,家裏需要一個孩子,他們怕茭白的家人找到他,就沒按玉佩上的出生年月給他登記。”齊藺嗤嗤笑起來,“多報了一歲,他其實也才十八。”

齊子摯眼中的光焰瞬間熄滅:“不可能……”

“不可能,那種人怎麽可能是齊家的孩子,他害了小霜,他絕不會是我們的弟弟……”齊子摯吐出一大口血,“小玨才是……小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