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禮玨整個人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半張著嘴仰望茭白,眼眶又濕又紅, 楚楚可憐令人憐愛。

茭白手插兜微低頭跟他對視:“不想起來?”

禮玨的眼睛越來越紅,眼裏泡滿了淚水。

茭白小幅度地瞥了一下嘴角, 這孩子的內心怕是正在崩塌。

盡管茭白並沒有板起臉,說的也不是多難聽的話,但這效果跟把禮玨含嘴裏都怕化掉的原身相比,就是兇。

禮玨垂著頭, 輕輕地用手背抹眼睛, 抹了兩三下。

哭了。

人還在地上坐著,腿曲起來,擋住了布滿淚水的臉。肩膀輕輕顫抖,小呆毛都晃出了傷心無助的弧度。

周圍的視線越來越多,有幾個小姑娘跟阿姨都溢出了母愛,想去扶禮玨。

這就是主角的待遇。

茭白腦殼疼, 主角控的群體總會說我家崽崽我家娃, 他也那樣。追漫的時候茭白站在禮玨這邊,全程代入他的娘家人, 對他恨鐵不成鋼, 對渣攻沈而銨咬牙切齒。同時又為了一碗碗的狗血興奮得夾被角。

進漫畫了, 茭白從一個爸爸漫粉變成這裏面本該死了的工具人,心境那可就完全不同了。他對禮玨的父愛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只有任務, 讀書,當醫生,好好活。

“是那個戴帽子的人推的, 他把小弟弟推倒了。”

“地上那個要往戴帽子旁邊的人懷裏撲,他才給推的。”

“那也不能動手啊!”

“就是。”

“好無語啊,那戴帽子的怎麽就站著看別人哭,都什麽人哦,以大欺小……”

“兩個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子。”

“……”

有群眾目睹了過程,在那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茭白牙酸,禮玨不上學的時候要忙農活,可他就是曬不黑,曬不糙,膚色雪白細膩,巴掌臉,烏發紅唇,笑起來一口貝齒倆小梨渦,五官非常精致,瘦瘦小小一只,他看起來就像個未成年。

實際上他成年了,遇到沈而銨的這一年剛滿十八。

體格高大的沈而銨才是未成年。

而茭白呢,不說他死的時候還沒到十八歲,靈魂是個少年,他這副身體的年齡也才十九,多年輕啊,少年氣妥妥的,但跟禮玨同框,就莫名其妙變成滄桑成熟的大哥哥。哪怕他有一雙人畜無害毫無棱角稚嫩非常的狗狗眼。

禮玨的主角光環很強大。

整部漫裏,“小只”“小兔子”“乖”“小不點”這類詞是他的專用詞,別的受都不能用。

圍過來的人更多了,影響到了急著看病的人。茭白看了眼禮玨:“出來說。”

他徑自往外面走,步子邁得很慢,沈而銨扶他扶得很小心。

“放松點,你手硬得跟老虎鉗子一樣,夾我。”茭白動了動被沈而銨扶著的手臂。

沈而銨收了收力道。

茭白及時給出評價:“這樣就很好。”

沈而銨臂膀繃著的肌肉微松。

茭白小步走出大廳,心想禮玨的人設是清純美麗善良柔軟人妻賤受。倒是不婊不茶不蓮不心機。

外套忽然被一股力道抓住,伴隨禮玨怯生生的聲音:“小秋哥哥,你為什麽不理我呢,我做錯什麽了嗎?”

茭白:“……”

這股子味兒,就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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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前面的林蔭小道上沒什麽人,茭白就去了那。

禮玨四處望望,他跑到一片茂密深重的樹影下,蹦著招手:“小秋哥哥,你來這,這裏曬不到陽光。”

仰頭看樹影的茭白一頓,禮玨還記得自己的小秋哥哥有皮炎啊,他真替原主高興。

茭白走了過去。

做人不能跟自己作對,那兒確實是這條道上最讓他舒服的地方。

後面的沈而銨蹙了下眉心,跟上了茭白。

禮玨把保溫桶抱在懷裏,雙手疊在上面,十指搭錯著磨蹭,好半天才開口,聲若蚊蠅:“小秋哥哥,我打你手機打不通。”

“我因為一些事換了號,也改了名字,我現在叫茭白,就吃的那菜,別名高瓜。”茭白下巴上堆著口罩,臉色蒼白病弱,“忘了跟說了。”真實情況是他離開沁心園後過於放飛,一得到章枕的聯系方式就記下來,並掰了卡丟垃圾桶,又是辦新卡買新手機的裝了個逼,事後也記不起來禮玨給他打電話的那個號,幹脆就不管了。

“沒,沒事。”禮玨忙搖頭,“沒關系。”

“我只是擔心你。南城離老家太遠了,你在這打工,我也不知道你的情況,”他天生琥珀色的眼裏映著大片,呢喃細語,“真的太遠了。”

那是只有遠離家鄉,奔赴他鄉的人才有的局促和仿徨。

茭白看著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禮玨,問他關心的問題:“你怎麽在這裏?”

禮玨語出驚人:“南城有位大善人一直有資助貧困生,今年那資助計劃到了我們那,我申請到了名額,搬過來了。”